明澈得承认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她不会主动去找乐子,也不懂什么叫消遣,她每天就是菜场咖啡店和家教。两个小朋友今年升高三了,在准备考大学。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不是很聪明但是很努力。
时间沉默的往前推移,到了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明澄依旧毫无消息。
明澈在柜台前做咖啡,她穿着白衬衣,系着黑色的围裙,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做了条鱼形的拉花,送到店里唯一的客人跟前。
她也顺便坐了下来。
顾客抬起头,正是那天的男孩子。
“天天来,不用上课么?”
那男生面上一红,极不自然的咳嗽一声。
“今天是周末。”顿一顿。“其实没那么多课。我是东大的研究生。”
“噢。”明澈淡淡的一声,他面相倒显嫩。
男生飞快的掠了她一眼,只看看到她小巧的下巴,又飞快的垂下头,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的
“你看,我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不再来呢?”明澈盯着他看。
“你能抬头看我么?”
他的脖子弯成了九十度,明澈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头发。
他连脖子都红了,抬起头面对明澈,勉强将目光放在明澈的脸上,然而又飞快的掠开。
“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打扰你。”
“嗯。”明澈轻轻一声,“那就是不能。”
“我知道了。”她说。
两个人没再说话,明澈也没走,她看着窗外。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你先走吧,小鱼要来接班了。”
他胀红了脸。“她真的就是个邻居。”
“噢。。”她终于将目光落到他身上。“跟我没关系的。只是怕你不好交代。”
明澈说完站起来,端着盘子走了。
她回到柜台收拾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玻璃门外。
外面天色晦暗,起了风,马路上树奄奄的终于开始动了动,怕是要下暴雨。
昨夜又是热的淋漓尽致。她又没睡好,精神很差,有点懒洋洋的。店里养了只猫,不晓得跑哪里去了,这种天色还不晓得回来,她刚才在窗外好像看到猫在对面屋檐上跳动。她寻思着是不是要找回来,这么点大的猫,不知道下雨会不会躲。
她这边一个劲的出神,就见那男生终于肯过来买单。明澈给他找钱。
“那个。。”他讪讪的。“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么?”
明澈微微摇头,秀发如水一样在她美丽的双肩扫过。
男生无可奈何却又依依不舍。他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但是依然有种手脚都是多余的感觉。
明澈没再理他,看外面风大了,树叶开始摇摆起来,她担心雨马上就来,于是自己走出去寻猫。
男生看着她亭亭背影离开,脸上红色终于退了些,唉,他叹气。
奈何如论怎样又舍不得走,站在那里四处打量,看到收银台后面摊着本书,他垫起脚看看,大着胆子飞快的翻起书皮看了一眼,是本。他瞥到书上夹了个竹制书签,左右看了看,飞快的抽出来塞进了口袋,若无其事的离开。
明澈穿过街去对面找猫。
风好像是霎那间大了,天上浓云翻滚,天已经擦黑了,暴雨将至。
一阵风过去,天暗起来,灰尘全飞到半空。热风卷的明澈快睁不开眼,她在猫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站着出神,后面便利店的老板提醒她要下雨了。
“我们店里的猫不见了。”她说。
每到要找人找物,她就有几分仓皇。
“你们家猫精的嘞,自己会找地方躲的。”
明澈嗯了一声,继续沿街寻找,街边的摊贩慌手忙脚地收拾摊子,有铺子的慌张的在支雨棚子,行路的加紧往前奔。
这还是明澈回来的第一场雨,天昏地暗,两旁的香樟树被风刮的呜呜做响。灰尘大作,明澈半捂着脸,一边叫着猫的名字。
她终于听到微弱喵喵的几声,听这声音不对,她抬头看看,果然黄猫卡在服装店楼上人家空调栅栏上。
这是那种一百多年的两层的老房子,一般一楼用来做商铺,二楼是从外面看是很矮阁楼,其实是可以住人的,不过这现在都属于保护的建筑,轻易不动的。屋顶都是黑瓦。后面刚好是小区的楼房,空调外机就挂在墙上,猫儿卡在黑瓦和机器缝里。
明澈左右看了看。好在路边上就是棵香樟树,粗壮的枝桠朝二楼伸出。
她估摸着可以从树上爬到那屋檐上。
好在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她将袖子卷起,攀着树干,两脚一蹬身子就上了树。
服装店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看到她这样爬上去,慌忙跑过来喊。“你干什么啊?”
“我家的猫。”明澈一边喊,一边继续往上攀,两腿蹬的快,两手交替,动作熟练肢体灵活的很快就爬到那枝桠上了,她趴在枝桠上坐了会缓了口气。
老板吓的直摸胸口,“你当心跌下来。”
明澈已经从枝桠上站了起来,扶着树枝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黄猫一直看着她喵喵的叫。
明澈踩着黑色的瓦,都是上百年的东西,瓦铺的不平整又没怎么修整,杂草石砾很多,她脚下一崴,她立刻蹲了下来,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空调栅栏是木头做的,时间久了没人维护,看着是牢固的,猫踩上去就断了,被卡在中间,明澈趴着拿开一根木头,猫立刻解了困跳出来,看样子没有受伤。
明澈放了心,猫喵喵的叫着,三个月还是只小奶猫,蹭她的脸,她把猫揽在怀里。
云还没铺满天,地上已经很黑了。风带着雨星,北边远处一个白色闪电劈了下来,明澈立马闭上眼。
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极硬的,砸起许多尘土,土里微带着雨气。几个大雨点砸在明澈的背上,她哆嗦了两下,猫喵喵的往她坏里缩。
下面店主慌忙朝她喊,让她下来。雨大了就麻烦了,跌下来不是玩的。
明澈把猫塞围裙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够着树枝攀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手一滑脚心一抽,钻心的痛。她想坏了,千万别伤了脚。
雨已经大了,瞬间就铺天盖地的了,视野里已经看不清什么,雨雾蒸腾上来,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她躲在屋檐下,思量着是否这样冒雨跑回去,咖啡馆没有人照看。
然而脚上一抽一抽的痛,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廊下避雨的不少人,难免人挤人的。
有人躲进来,明澈不免被挤到外侧,雨淋淋的扑过来,她衣服瞬间就湿了。
一把伞悄悄的遮在她头顶,明澈诧异的回头,那个研究生人站的远远的,屋檐下已经没他的位置了,他长伸着手把伞举在她头顶,自己淋的透湿。
“哎,这么大的雨,要感冒的。”明澈喊到,把伞推了过去。
伞很快又被推了回来,那人淋的跟落汤鸡一样的,还只顾瞅着明澈笑。
明澈想了一下,她接过伞,走过去遮住他。
“那就送我回咖啡馆去吧。”明澈说。
两个人往回走,明澈脚渐渐发疼,她希望不是崴了。
雨下的跟面筋一样的,伞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自然不必说,明澈也淋的一头一脸的水。
好容易到了咖啡馆,两个人推开门在门厅喘了口气,那地上就马上汪了一滩的水,猫儿喵呜一声跳下来三两下蹦到沙发上。
明澈抹了把脸上的水,走到更衣室拿了个大毛巾出来,递给研究生。
“擦一下吧。”
她转身去把空调关了,又走到库房里找了半天,拿了个冬天的取暖器出来。
“你要不然烤烤?”
研究生想要推辞,却打了个喷嚏。
明澈很不厚道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把取暖器才插上。“把衣服烤干,雨停了再走吧。”她说。
研究生正要说些什么,门猛的被推开了,风雨刮进来,一阵水汽凉飕飕的,黄猫喵呜一声蹿到柜台上。
小鱼哎呀阿的叫着跳了进来,她来接班正好赶上这场暴雨,淋的也跟水里捞起来一样。
她把伞甩在门边的伞架上,一抬头看到明澈和研究生站着,她顿了顿,狐疑的站住了。
“你们?”小鱼嗫嚅了半天,才蹦出这两个字来。
明澈浅浅一笑,转身进了更衣室。
屋内空调刚关不久,温度还很低,她冷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脱湿衣服的时候,老人机哐当一声从口袋里掉出来,啪嗒的落在地上。她哎哟一声,捡起来一看,屏幕已经裂成了渣。即使不摔这么下,老人机也顶不了什么用处了,刚才的雨将它浇的透透的,已经自动关机了。
明澈皱着眉头强行开机,屏幕亮了一下,很快自动关了机。
她打开柜门,取了自己的衣服出来换上,将手机揣进兜里,打算下班了去修下。
脚上隐隐作痛,她抬起来灯光仔细瞧了瞧,红肿也没有的,还好没伤筋动骨的。
爬树原本是她最拿手的本事,青州树比人多,她无聊的时候,也曾经躺在树丫上看书,没想到今天也不灵了。
她隐隐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争论声,索性拿起吹风吹起了头发。
等她吹干头发出门时候,只有小鱼压着玻璃门朝外看着,那个研究生已经走掉了。
听到声音,小鱼缓缓的转过身,她的脸色不出意外白的难看,她脚下流了一摊水。
明澈走上前去拉了她过来。“去换衣服,要感冒的。”
小鱼抓住她的手。“明姐,是我不自量力么?”
她的眼神,哀伤婉约,惨白的脸上泪水横流。
明澈心里一动,她抽了张纸巾给她轻轻的擦掉脸上的雨水。
明澈动作轻柔,她哭的却更厉害了。
她叹了口气,由着这姑娘默默的哭。黄猫趴在柜台上,两只眼睛盯着他们看,尾巴时不时抽一下。
而窗外夏天的暴雨,来的那样急,走的也那样快。
出得门来,雨已经完全停了。
骤然凉爽的感觉,空气湿润而清新,天也亮了,泛着洗净后的白光。
明澈贪婪的吸气,这空气久违太久了。
她转过头看,咖啡馆内小鱼已经换上工作装,沉默在柜台边擦拭。黄猫蹲在边上。
她又开始乱走,她晓得自己是要去哪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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