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脚步渐渐靠近,钝器摩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汉子拖着条残臂站在众人之前,脸上狰狞万分:“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吗?今儿就让爷的弟兄们好好跟你过过招。”
花荼兮嗤笑一声,她还真是求之不得。再不活动活动,自己身子骨都要锈了。再者,今儿心情不好,非常不好,不打一架如何纾解的了心中烦闷?
她环顾四周,将十指骨节掰得喀啦喀啦响。活络完筋骨,她伸出一指,挑衅地向他们勾了勾:“你们谁先?”
那架势,竟是比痞子还要有痞子样。
“疯子。”那汉子惊讶地看着她,感觉自己是眼瞎了才会觉得此人是个百无一用的公子哥。不过,再如何嚣张,面对这么多人他又能蹦跶到哪去?他不屑地哼了声,对身旁的人命令道:“给我上!灭他气焰!”
那人短促地应了声,提了把剑就攻上前,那锋利的尖刺直戳花荼兮面门。
花荼兮面不改色,身形微动,腰肢柔软似柳条,一折一偏,躲过那凌厉一刃,扬起袖袍,一股劲道抛出,就将人拍倒在地。
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快得让人心惊胆战。
那汉子拧起眉头,看来今天还真是招惹上了个不好对付的人,那动作,一看就是练过的,打人跟拍苍蝇似的。他稳了稳心神,不敢再小瞧,朝着自己的手下们使了个眼神。那群小混混立刻会意,拖着棍子将花荼兮从四周包围。
“本事没多少,花样还真多。”花屠兮冷晒一声,讽刺道。那语气轻快地很,好像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忧心。
“你!”那汉子恼羞成怒,将左右几个犹豫着不敢上前的人全推搡了过去:“给我打!”
“是!”
眼见老大发了火,混混们不再畏畏缩缩,几人合计一眼,将手里举着的棍头并在一起,狠狠撞向她的腰身。花荼兮却定定站在那里,不见闪躲。
几人屏息凝神,眼看就要捅到人,却见花荼兮在那棍头离她只有几寸时,突然后仰,与此同时,宽大的长袖抛出一裹,将那些棍头齐齐裹住。那几人反被她制住,正目瞪口呆,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又被花荼兮一个扫堂腿全部撂倒。
那汉子看着躺在地上疼得直哼哼的手下们,气得脸上青白交加,扯着嗓子直吼:“养你们吃白饭的吗!赶紧起来给我打啊!”
花荼兮利落地收回袖袍,没了束缚的长棍立刻弹起,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几人的额头,“砰”一声,那些个刚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壮汉又是应声倒地。
她拍拍手,站在人堆中依旧是白衣无暇,纤尘未染:“就这水准还敢出来混?”
那汉子气得鼻子都歪了,恨只恨今天自己不长眼踢到铁板了!周围渐渐有了嘈杂声,他左右看了看,虽是一条清冷的小巷,但依然是不是有人路过。他砸了砸嘴,眼中略有不甘。最近官府查得紧,他们也不敢青天白日里太过招摇,恐怕招来麻烦。
顾不上面子正要打退堂鼓,谁知刚调转了步子就被人一把拉住。那汉子震了震,还以为是花荼兮打到自己跟前来了。战战兢兢地转眼一瞧,却正是自己的手下。
他松了口气,听那人在自己耳边激动道:“老大!您看这人动起手来总是比别人慢一拍!”
这不听还好,当听清楚他说什么时,那汉子气得面红耳赤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混蛋!你他妈这是拐着弯骂我没本事呢!他这动作都叫慢一拍,那我们岂不都是废物了!?”
“哎哟,不不不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说话之人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人精。此时他正捂着被扇肿的面颊,口齿不清地说道:“老大,您看这人本事不一般,按理说我们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但您仔细瞧瞧。”
那汉子狐疑地看他一眼,见他神色万分认真不像开玩笑,也只好耐着性子看过去。
“瞧出什么没有?”
嗯,那身形真是好看,流畅得如同舞者跳舞般得心应手。
“老大您仔细看他的动作!”见老大眯起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那人急道。
动作?那动作真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对!那汉子回神,对着他大怒道:“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那人不敢再卖关子,老实道:“您不觉得他每次都要到快被打着了才开始反击吗?”
闻言定神一瞧,这下倒真的看出了点名堂。
“老大,这人不一般,照他这样的本事,我们能哪里如此近得在他身边晃悠?可他却像在等着我们靠近般,有好几次这刀枪棍棒都快打着他人了,闪得甚是匆忙。而且您瞧他出手迅速收势急促,照理说,高手出手应更气定神闲,何至于此?
“有点道理,你继续说。”
“是,老大!”那人心中一喜,说得更是头头是道,他指向花荼兮的帷帽:“最让人不解的就是他带得那东西了!厚厚的一顶先前带着挡风雪也就罢了,可打架的时候还戴着那就奇怪了,多挡视线啊,而且目标也变大了。最关键的是,您瞧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偏着头。”
“偏头?为什么?”
那人摸着下巴,不怀好意道:“因为看不到,所以只能靠声音辨别我们的位置啊。离得越近,他辨得越清楚。依小人短见,此人多半是个瞎子啊。”
那汉子倒抽一口冷气,不确定地看着花荼兮:“靠声音辨别位置,这有可能吗?”
“小的也只是听说,还真没有见过,要不老大您试试。”
那汉子瞪大眼睛看他:“你的意思是?”
一把短刀递到他手里,附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汉子顿时心领神会。
高手的话这么远的距离飞过去,依然能躲得过;这若是躲不过的话…
汉子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掂量着刀刃,冷眼瞧着眼前的情景,杀意渐起。
惹上了他京城一霸,如何还能如此嚣张?手里注入十分的力道,那汉子对准花荼兮翻飞的白色身影狠狠掷去,大嗬一声:“看招!”
说罢,那刀子便破空而去,直对花荼兮后心。
花荼兮正要接下捅向她腰间的一棍,突闻身后刀风阵阵。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刚想转身,却被面前几人用棍棒夹住腰身,动弹不得。她连忙倾斜过身子,却还是晚了。
“哧——”刀刃入皮肉的声音。
那一刀扎在肩上,刀身已经全没了进去,只留了个刀柄在外,血顿时汩汩的往外涌。
花荼兮僵住,一股腥甜涌上喉咙间。她晃了两下,还是没能站得住,几乎是用砸得摔在地上。肩上突然袭来的痛楚立刻席卷了全身,叫嚣着打开了她全部的感官。
四周愣了一瞬,顿时欢呼声四起。
“看看看!老大把他给捅了!”
“快打——”
“看我弄不死你!”
如泄恨般,那些棍棒乘虚而入,像暴雨般像她袭来,肩上、腰上、臂上、腿上,每一下都用了狠劲。先前被她揍得满地找牙的混混们正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打还回去。
花荼兮蜷在雪里,脸色苍白如鬼,更别说先前那腰间的那一处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血早已经渗到了厚厚的大氅上。
远远看过去,她整个人如同泡在血里般,触目都是心惊肉跳的红。
那汉子想不到自己竟是如此容易就得手了,大笑着走上前,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一会后突然抬起脚对着花荼兮那受了伤的肩膀猛踹了下:“我让你狂!只不过是个瞎子。”
瞧着那流出的血已成黑紫色,他心情大好地对手下们叫了停,蹲下身伸手扯扯那依旧遮着的帷帽:“哼,老子还在奇怪这顶玩意,原来是要挡住那两颗见不得人的眼珠子啊。”
四周之人刚刚被花荼兮折腾地吃尽苦头,会儿听老大如此说道,哄笑声顿成一片:
“哟呵,原来是瞎子啊,老大快掀了它。”
“对对,掀了它让大家伙看看瞎子。”
那汉子也随着大笑:“好!”。
他站起身,阴险地笑了笑。用手还便宜他了,不是傲得很吗?老子就用脚给你掀了!
“看好了!”那汉子学着方才花荼兮的样子,一个扫堂腿过去,那雪白的帷帽立刻高高飞起。他忍不住得意地大笑几声,畅快!太畅快了!
低头正准备好好羞辱一番花荼兮,谁道这一眼,可直把他眼珠子给看瞪出来了!
围在一边的小混混们笑着笑着觉得老大神情不对,也跟着看过去。这一看,四周的嘲弄声戛然而止,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这哪里是个男人,分明就是个美人!
尤其是那双秋水剪瞳,眼波粼粼,黑白分明的过分,如今却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反而生出一种似怜似嗔之感。
那汉子千算万算没想到会看到此番美景,整个人已呆了去。美人染血横躺在眼前,刺激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美人...不不,姑娘,”那汉子好不容易回过神,说话都磕磕巴巴,他手足无措,心跳如雷,蹦得他口干喉燥:“这这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你伤得有点重,我扶你起来,带你去看大夫如何?”
“大夫?”花荼兮被方才那番雨点般地攻势弄得有点懵,才刚刚回过神来。她像是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别说起身了,她这会连咳嗽都咳不动了。
那汉子见此弱柳扶风搬得样子,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今天虽是没劫着财,却是劫着色了!
“来,姑娘,大爷我扶你起来!”那汉子再也等不及,声音带上了诱哄之意。
眼前之人太过明艳,他眼底带着痴迷之色,手也不受控制地慢慢摸上她的唇角。
花荼兮没了力气,避也避不过,感觉就要被人占了便宜去,气得气血翻涌。
正待她准备破罐子破摔咬他一口时,突然面前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似痛苦万分,直穿云霄。
花荼兮正不明所以,然后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清冷冷,毫无起伏。
那人撑着一把漆红骨伞,雍容雅步,来得悄无声息。
“花荼兮,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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