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晗同十音告别之后,径直去了城外的车马肆。
虽说前世今生都没有到过闽地,但她直觉如果单凭双脚行路,恐怕是走残了也走不到的。
“姑娘是要租用马匹还是马车?小的姓李,是这儿管事的,姑娘有什么需求同我说就行。”纪晗在车马肆门口方停留了一会儿,便有一人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大夏朝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除了一些世家大族较为讲究以彰显其清贵身份外,民风尚算开放。是以,此时纪晗一人行路,到也算不上什么奇闻逸事。
“李管事,”纪晗浅笑颔首,“我想要租一辆马车,脚程快些的,去闽地。”
“闽地……这……”李管事皱了皱眉。
“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纪晗问道。
李管事犹豫着道:“倒不是什么不便,只是姑娘想必知道,闽地距离此处千里之遥,来回一趟起码一个多月。现在还未开春,天冷得很,我们这边的伙计只怕……大多不太肯行这一趟。”
“不过姑娘先别急,容我去问问,一会儿再来回姑娘,可好?”说着,他将纪晗引入了屋内正厅,又嘱咐人上了茶,这才离开。
纪晗目送李管事掀开布帘,进了后院。
她端起茶盏,用杯盖滤了滤茶沫,轻抿了一口。
茶很涩,纪晗盯着那茶汤看了一会,终是放下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尽管前世今生也算吃了不少苦,可早年在王府养成的习惯倒像是刻进了骨子里,改也改不好。
片刻后,李管事一脸喜色的出来了:“姑娘,巧了,我这儿有一车夫前两日刚刚做满五年工,现下打算辞了工回闽地照顾他的妹妹。他常驾的马车本就是自己的,听说姑娘要去闽地,说是可以带姑娘一程。”
纪晗听后,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
“李管事可否容我见一见那人?”她还是打算先见上一面,眼缘很重要,路途遥远,总不能相看两生厌。
“这是自然。”李管事笑道:“那人名黑子,现在就在后院,我看还是挺老实一人,在这里干了五年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只是……”他想了片刻又道:“这价钱嘛,恐怕要姑娘同他亲自谈了,我们车马肆便也不再收姑娘的银子。”
这话的意思就是无论交易成与否,或是路上有什么差池,都与他们无关了。
不过纪晗倒不太在意,她觉得只要能够尽快成行即可。毕竟在车马肆租车,也没人敢保证就一定万无一失。
二人说话间,已走到了后院,有一人正在擦洗马匹。
“黑子!”李管事高声道:“我刚刚同你说的那位纪姑娘已来了,你们二人且商量看看。”
听到有人唤他,黑子转过了头。
人如其名,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约莫二十六七的样子。
“黑小哥。”纪晗俯身行了一个常礼:“听李管事说,小哥将行闽地,不知可否带我一程?银钱方面,会如数结算。”
黑子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姑娘客气,顺路而已,不过我今个儿下午就准备出发,不知姑娘是否赶得及?”
自然是越早越好,纪晗闻言笑道:“没有问题,那么我便在此处等小哥,随时可以出发。”
黑子点了点头,又回过身继续为马匹擦洗。
李管事说后院天凉,想让纪晗去正厅等着,纪晗却嫌干坐着有些无趣,反倒很有兴致地看着黑子干活。
他干活很是认真,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匹的每一根毛发都已被擦洗得油光发亮。
黑子把毛刷放下,走到马车车厢处,蹲下身子一一检查了马车的车轴、车辕,然后将马匹同车厢扣住,双手用力拉了拉,这才满意一笑。
这时,他忽然发现纪晗还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姑娘久等。”
“无妨。”纪晗笑着摇头:“黑小哥仔细,想必这一路上我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黑子听了反倒更不好意思了,他羞涩一笑道:“姑娘莫要取笑我了,就是这车跟了我多年,要小心护着。”
纪晗笑着应和:“小哥说得是。”
“姑娘就叫我黑子吧,这一口一个小哥的,听着……还怪不习惯的。”他傻笑了两声。
等黑子将一切准备妥当,已是午后。
纪晗在车马肆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同黑子一起上了马车。
临走前,她和李管事辞行,并比照着车马肆抽取佣金的规矩给了一些银子,当是感谢他的引荐。
之后,她坚持按行价将一半定金付与黑子,黑子却怎么也不肯收,只说原本就是顺路的,不能无故收钱。
最后二人各退了一步,黑子说即使拿钱,也一定要等到顺利达到闽地之后,纪晗见状也不同他争了。
马车缓缓驶去,纪晗掀起车帘回头望去,京都高大雄伟的城墙已隐入薄雾中。
她跪坐在马车上,对着京都城的方向遥遥一拜,良久才起身。
父王,娘亲,等我。
等晗儿再踏入京都之日,就是素王府昭雪之时。
一路上,黑子的车驾得极稳,路线又熟。每每日出而行,日落前总能到达一个城镇进行补给休息,从未野外露宿过。
纪晗是第一次离开京都,各地迥异的风土人情激起了她久违的好奇心,这一路时常很有兴致地探出头去看风景。
幸而,她倒是没有晕车的困扰。
马车弯过崇山峻岭,驶过漠漠水田。
每当看到车窗外不断变换倒退的景致从眼前掠过,纪晗总想到,娘亲曾说要带她们离开京都,到处走走看看。
可现在父王娘亲都已不在了,那么就由她代替他们的双眼,看遍这万里河山。
“姑娘!”黑子清亮的声音穿过车帘:“翻过这座雁灵山,就是锦州,再行两日便入闽地地界了!”
纪晗一算时间,从出发到现在也已十余日了。她轻轻掀开车帘,入目是一片皑皑雪山,马车正行在雪山山道上。
山势迂回,山路蜿蜒陡峭,地上犹有积雪,但马车依旧极稳。
黑子特意在马蹄上裹了一层薄薄的棉布,既不影响行路,又可以防止雪地打滑。
纪晗笑着回道:“这一路辛苦你了。”
黑子灵活地控制着马车的缰绳,又轻巧地转过一个弯,才答道:“姑娘客气什么,我心念家妹,一路上赶得紧,也没顾上好好休息,倒是委屈姑娘了。”
纪晗仍掀着帘子,目不转睛地往外看,闻言轻笑:“我看黑子你这行程安排得极好,哪有什么委屈的?”
“我说啊,姑娘就是和那些娇滴滴的闺秀不一样。”黑子笑嘻嘻:“这般日夜兼程,时常连饭都赶不及用,姑娘却半句抱怨都没有。”
“你可有见过大家闺秀孤身一人拔涉千里的?所以啊,我本就不是……”
纪晗话未说完,马车忽然剧烈一震,直直往后翻去。
这一变故极其突然,她本就在分心看风景,丝毫没有防备。马车后翻的力道把她带得向后倒去,背脊重重的撞在车厢上,剧痛随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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