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停下脚步,转身疑惑地看向云芜,他方才分明听到了两人的声音。笔神阁 www.bishenge。com
打量了云芜片刻,楚煜便道:“师姐还有吩咐?”
“我在灵崖说的话,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云芜似乎并未注意到白慕的声音,只自顾自地说道:“可是煜……如果现在放下一切,我们离开这里,你愿意么?”
“放下一切?”楚煜微微挑眉。
云芜点点头:“放下一切,不再修习术法。我们就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可好?”
楚煜眉心一动,似是有所感触,可随即他又冷冷一笑:“师姐不觉得说这话太晚了么?如今我好不容易可以报血海深仇,难道仅凭师姐一言两语便要放弃?”
“你将抚骨用于此,师父他老人家可知道?”云芜握了握拳道。
楚煜翘起唇角:“怎么?师姐打算拿师父他老人家来压我?这可如何是好?我的一举一动,皆在师父他老人家的掌控中。”
“你说什么?”云芜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楚煜所行之事,师父非但知道,且从未阻拦。
“师姐若是没有旁的事,那便留步吧!毕竟云清洞也不是你能轻易踏足之地!”
撇下这句话,楚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云芜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直到黄昏日落。
云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灵崖的。而端坐在灵崖上静看云散日升的师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是去云清洞了么?”
踉跄着走上前去,云芜盯着师父的背影道:“师父明知抚骨是多么可怕的术法,却还纵容着师弟,您难道没有瞧见,他都成了什么模样?”
“云芜……”师父长叹一声:“我早就说过,你不谙世事又太过良善。这世间有太多东西,是你瞧不明白的。陈府老爷当年屠杀楚煜满门,手段之残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楚煜那不过刚出月的堂弟,被他挑在剑尖,作势取乐。”
听闻此言,云芜的心揪做一团:“可……毕竟少公子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师父缓缓起身,捋着须髯看向云芜:“何来无辜?他欺凌弱小,无恶不作!镇上有多少女子遭他羞辱。便是那嫁入陈府的烟花女子,也非善类。她与相好之人串通,意欲先嫁入陈府,坐稳位置,再伺机而动,谋财害命!”
看到云芜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师父摇了摇头道:“凡事不是只看表面,便可妄下结论。抚骨虽是险术,可从不杀无辜之人……但也不会放过欲念之魂。”
这看似浅淡的一句话,却穿透云芜,直抵白慕的魂魄。
抚骨虽是险术,可从不杀无辜之人……但也不会放过欲念之魂。
似是有什么在白慕脑中电光火石般闪现。细细回想她在三十二层的这些时日,除了薛永维受人所控,撞击头部而死之外。其他的骨魂,倒当真没有一人丢了性命!
这不是楚煜的错!
白慕此刻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即便那些骨魂都沾染了当年楚煜所施下的禁术抚骨。可就如这老者所言,抚骨虽是险术,从不杀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欲念之魂。
这所有的一切,不是楚煜的禁术所致,而是那些人本身的欲念所致。
思及至此,原本还安安静静待在云芜体内的白慕便不安起来。她试图逃离云芜这具身体。无论到底是真的回到过去,还是幻境,她都要挣脱出去,把一切都跟楚煜说个明白。
“就这么着急离开?”
于琳的身影突然在耳畔响起。白慕虽然说不出任何话来,但却在心里愤然怒吼:“于琳你出来!放我出去!”
“别心急。你都还没看到自己死的有多惨……”
随着于琳一声低笑,白慕恍然察觉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换。
灵崖竹海出现在面前,阴云密布中,竹海呈现一股压迫之感。只见楚煜站在烈烈风中,有数人的身体悬于半空,发出白慕所熟悉的暗红光芒来。
白慕从未瞧见楚煜同时对如此多的人抚骨,可看着看着,她便瞧出不妥来。这红色的光芒比抚骨之光更为暗沉,甚至渐渐转向黑色。楚煜哪里是在抚骨,他分明是想杀了这些人!
“住手!”白慕想要阻止楚煜,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冲了出去。
确切的说,冲出去的是云芜!
只见她飞身跃起的瞬间,将楚煜掌中的光瞬间引到自己身上,而她张开双手,却溢散着如雪般晶莹剔透的光芒。
白慕只觉得月噬般蜕皮换骨的痛在周身蔓延开来,继而她便听到楚煜凄厉的声音响起:“云芜!”
勉强睁眼看向四周,只见方才那些悬在半空的人,都被晶莹的雪芒托起,然后缓缓降落在地。
就在所有人落地的瞬间,白慕只觉得云芜的身体瞬间沉坠下去。
没有径直摔在泥土中,而是落入楚煜温暖的怀抱,便见他满眼是泪:“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释魂去救他们!他们全都该死!不值得你舍命相救!”
看到曾经熟悉的神情再度回到楚煜的脸上,云芜强撑着笑了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我要救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你说什么?”楚煜大惊。
“师父说过,抚骨虽险,却不伤无辜之人。”云芜看着楚煜,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从体内正一点一点地抽离,她想用这仅有的片刻,牢牢记住楚煜的模样:“他们该不该死,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偿还罪孽,皆该由抚骨之术来定。你强行催动,术法已成禁术,无疑是让自己陷于万劫不复。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
说到这儿,云芜突然觉得喉咙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喘不上半点气息来。原来楚煜的修行已经强大到这般地步,她几乎用尽了全力,才用释魂化解了抚骨,而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已走到了尽头。
“云芜!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治好你!”楚煜拦腰抱起云芜,便急急朝着灵崖奔去。
云芜将头靠在楚煜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她多想每日都依偎在楚煜的怀中,看着他折下桃花簪在自己的发鬓上,听他将游历京城的见闻,跟着他打马走过山川湖泊。然后寻一处清净之地,农耕隐居,生儿育女。
只可惜今生宿命无缘,只能祈求上苍怜悯。若有来世,必要陪在他身边,过着这最平凡却也是最难得的日子。
“云芜!云芜!”楚煜的泪水滴落在云芜的脸上,又轻轻滑落到她的唇边。那咸涩的味道让云芜心痛到不能自已。
“煜。你要记得,这抚骨之术,是以惩恶扬善,而非滥杀无辜。若你不喜欢,就抛开这一切,去过你想要的日子。京城也好,幽林也罢。江湖之大,总有安身立命之地,只可惜……”云芜费力地抬起眼帘,看着灵崖上空渐渐散开的阴云和阴云后逐渐渗出的光束:“我不能陪你……一起……”
楚煜察觉到云芜的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而怀中人的气息在这一瞬间突兀消散。脚下一个踉跄,楚煜抱着云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尖锐的碎石划破他的双膝,而骨头也传来“咯咯”的碎裂声响。
可楚煜对这痛像是全无知觉,他只是轻轻松开怀抱,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犹如安睡的女子,片刻后突然仰天长啸一声:“云芜!”
此时的白慕察觉到云芜的掌控也渐渐淡去,可是她想操纵这具身体还是全然无力。虽然云芜的双眼紧闭着,可白慕却清楚地看到楚煜的表情是何等的痛苦。
“不!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
楚煜猛然止住了泪,突然将抚骨之术注入云芜体内。白慕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将她与云芜强行剥离开来,而每一刀都痛入骨髓。
她知道,尽管云芜制止楚煜使用禁术。可倒头来,楚煜依旧不管不顾地要用禁术留住云芜的魂魄。
禁术注入的一瞬,白慕察觉到云芜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那是最后一丝尚未抽离的魂魄感受到了禁术之力,被强行留在了云芜的体内。
可就在这时,云芜的身体却如释魂之术一般,四散碎裂开来。
“不!”
随着楚煜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盛夏阴云散去的灵崖上,犹如飞雪萦落。那洁白的雪芒在天地之间飘散,随风而逝。
而白慕的魂魄在云芜的身体碎裂的一瞬,便像是被谁用力拖拽着朝后飞去。最后落在她眼中的,是楚煜跪在灵崖上,疯了一般地试图将云芜的碎魂全都揽入怀中……
“咝……”如同溺在水中的人,将头探出水面。白慕在醒来的瞬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的一瞬,便见于琳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白慕四下看去,一片黑暗。没有楚煜和利特,也没有被于琳绑来的众人,她还困在于琳的意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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