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谢老板第二天一早就从远山市又赶下来了。
“这是我到菩提寺求的护身符,给你们,每人一个。”他一下车就给我们发东西。“这是灵感寺求的玉佛,贵着呢,只有你们几个有,工人没有,小心别给我弄丢了!”
张金贵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们都怕,我也怕啊!”谢老板叹了一口气道。“但人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点责任感!”
我们几个都没有搭话,谢老板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
“吕大师给推荐了一位外省的大师,不过得后天才能到,我问过他了,我们只要别乱动乱说话,应该没事。”他继续说道。“情况你们都知道,工程要是黄了,我谢老四这十多年就白干了!我绝对不会放手!谁帮衬着我过了这个难关,以后我绝对忘不了你们!可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拉稀,我谢老四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们都跟了我不短的时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个人最讲义气,也最恨不讲义气的人,之前走掉的那几个,没几天都得给我哭着回来!你们怎么说?”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让我们都说不出话来。
“老板,我的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老板早年是靠什么门路起家的,我之前偶尔也在酒桌上听他们说过,语焉不详,总之不是什么正路。
那时候没什么感觉,全当成笑话听听也就过了,可真的看到他满脸阴霾一身杀气的样子,那些传言就突然都又从记忆里冒出来了。
“孙阳我就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没关系,昨天我就问过医生了,你的手每隔两天到乡卫生所换药就行,来回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不费事!”
我哪儿是担心我的手费事啊!
但谢老板已经给我贴上“讲义气”的标签了,要是我非留在县城或者是干脆辞职,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给沉到岔河里?
“老板,其实我们吃完饭就准备下去了……”张金贵苦着脸说道。
“果然都是我的好兄弟!”谢老板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孙阳你睡够了?”他转头问我。
我只能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我买了点烟酒,一会儿下去之后,张金贵我们三个一起去找那个张老根。”他对我们说道。“其他人都去山上,找个点把东西集中起来。”
一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情我就发毛,但谢老板带头,大家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路上找了些商店买了要用的东西、吃的东西和几大箱矿泉水,开车三辆车子又往工地去了。
我们这辆车上坐着谢老板,司机,张金贵和我,我犹豫了半天,模模糊糊地把昨晚听保安说那些事情当成故事说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哈哈。”我没有半点笑意,偷眼看到他们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司机开车的路线突然也靠马路中间了。
“小孙你是听谁说的?”谢老板问道。
“昨晚那家旅店的保安。”
“一个保安都知道……艹泥马!”谢老板突然重重地锤了一下车门。“我就说这个工程怎么这么容易就拿到了,业主还不怎么管,原来它玛的有这么个说法在!”
“老板你之前没听说过这些事情?”我有些惊讶。
“它玛的谁会来跟我们这些外地人说这个!”谢老板恶狠狠地说道。
不过金钱迷人眼,估计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个地方不干净,真的出事之前他也不会相信。
换成我是县里的人,估计也就把这个事情当成是个奇谈,笑过之后也就算了,不会真的以为这个地方就有什么不妥。
不过业主项目部的那些人估计是有想法的,只是被逼着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做业主代表,不然也不会真的就把工程这么放羊了。
谢老板骂了一阵,也没有心思再骂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这个事情别再到处说了,没意思!就我们四个知道也就行了。”
估计是怕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又都吓跑了。
“是!”我们三个都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路过水源的时候,之前留下的一片狼藉也都还在,甚至于,监理他们的车子也还停在路边,只是被推到了路边的一块小平地上。
那种寒冷而又阴郁的感觉又回到了我的身上,车上的其他三个人脸色也都阴沉了下来,一想到泡着尸体的水我们足足喝了两天,我就一阵阵的反胃。
但我悄悄用天眼看去,却发现那东西所留下的邪气很轻微,淡的几乎就像是空气中的一点点烟雾,这或许证明了吕大师的判断到目前为止还是正确的,多多少少也让我悬着的心落了一点儿下来。
终于到了项目部,谢老板给大家分配了一下任务,让他们上山,又留下两个人看着项目部,就跳上车继续往前,我们一起到了河尾村。
村子里也是一片萧条而又悲凉的气氛,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我猜想应该是张富贵的家人。
张大力送到县医院去了,家属应该也跟去了。
牛五又是个鳏夫,失踪了也没有人会为他哭。
张老根的新房子在村东口靠近公路的地方,这倒是方便了我们,说实话,这个时候我们也不敢真进村子去,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没人。”张金贵去看了之后回来说道。“厚厚的一层灰,就像是从来没人住过。”
我悄悄用天眼看了一下,村子里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上山。”谢老板阴沉着脸说道。
张老根在山上的老屋已经被我们拆了,村里给他弄了一间屋子就是刚才我们去过的那个地方。
但他后来在山上一个稍微平一点的地方又搭了一间小茅屋,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没有去过。
谢老板买的东西都由张金贵拿着,但我和谢老板还是走走歇歇,一身油汗。
头顶上的云层很厚,但却没有要下雨的样子,闷闷的,让人感觉到很不痛快。
我提心吊胆地不时用天眼看一下周边,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但长久使用天眼很费精神,在旁人看来,我甚至比四十来岁的老板还要容易累。
“小孙,你得锻炼锻炼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我说道。
上山爬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间茅屋,周边用干枯的木头搭了一个小小的院墙,里面靠边放着好几个篾子编的大养鸡笼,但都空空的,鸡笼里的食盒里还有碾碎的玉米粒,感觉是养得好好的突然就把鸡全逮走了。
墙上挂着一串串的干玉米和干辣椒,屋子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但我知道它并不是来自于邪物,而是老年人身上常有的尿骚味,腐臭味和霉味的混合物。
没有人。
张金贵放下东西到灶台那儿看了看,过来摇了摇头。
“之前有人住,但灶里的灰冷冰冰的,昨天肯定没人住过。”
我们俩都看着谢老板,等他拿主意,他想了半天,把烟和酒留在了屋子里,写了个条子压在下面。
要是那老头不识字呢?
我在他苦苦思考该写什么的时候这样想到,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没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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