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师 第一百九十八章 覆雨翻云

    第一百九十八章覆雨翻云

    做为一个身家已经过了三百万，吃顿早饭还习惯性要精打细算的穷苦少年，项澜想来想去，总觉得不能放过这种机会，略一停顿后，极为恭谨地开口说道：“先生，学生方才读书时强行忘字形，似乎若有所得，不知这法子可还使得？”

    女教授静静看着他，过了很久之后才微笑说道：“依照古武家族规矩，即便是术科学生在未入古武之地前，也只能凭自身悟性来看这书楼藏书，但你本无修武潜质，却凭着毅力悟出了些许道理，虽然那些道理并不见得对，但也算是极为了不起。古武家族规矩终不能破，那我只好送你一句话。”

    项澜深深鞠躬，恭敬说道：“多谢先生指点。”

    女教授看着身前案上那些写了无数年的簪花小楷，平静说道：“观字，忘形，存意……有心无意方为念。”

    ……

    观字忘形存意，项澜知道自己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他用的法子乃是拆形，距离忘形的境界还差着极远的距离，至于存意二字他更是不知何解，不由摇了摇头，口里喃喃念着有心无意方为念这六字，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此时暮色已深，往常这时候旧书楼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但今日却显得极为热闹，南宫燕牵着石榴莲的手站在最前方，苍有心站在楼梯侧手边，而更远一些的书架深处，隐隐可以看到荆无命和王大锤的身影。

    这阵势好像是在迎接自己下楼？项澜看着楼梯下方的同窗们微微一怔，望向身旁的苍有心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居然……是自己走下来的？”南宫燕惊讶地看着他说道。

    项澜摊开双手无奈说道：“我上次之前好像也是走下来的吧？”

    南宫燕笑了笑，说道：“说正事儿，古武家族历年来的规矩，新生入院之后便会分舍聚上一聚，总有些来自它地甚至是外国的同窗没逛过长安城，所谓聚会也就是带着大家伙逛逛，饮些酒水说说闲话，我们丙舍也是要聚的，像我和榴莲久住长安之人当然责无旁贷，所以就由我们领头，本应是数日前就办了，只是因为你生病休假，所以推到了今日，大家伙不想打扰你在楼上看书，所以就在这儿等着。”

    项澜看着身前少女，发现她已经脱了学袍，换上了件淡紫色的左襟衽裙，没有平日穿箭装时那般爽利强悍，却意外地呈现出几分大家闺秀的宁柔味道。

    虽说急于回到将夜大街向小楼讲述今日的奇妙遭遇，但他也知道古武家族同窗聚会这种事情是怎样也避不过去的，更何况丙舍为了等他病愈把聚会时间推到今日，无论如何他也必须参加，左右都是些年轻人，他很直接地说道：“没问题。”

    南宫燕爽朗一笑说道：“你这爽快性子倒是不错，不像陈子豪那几个家伙，借口家中有事都跑掉了，谁不知道他们现在肯定是在哪家赌坊里。”

    听着陈子豪这三个字，项澜微微一怔，旋即想明白她说的是丙舍同学书局富商之子陈子豪，而不是那个倒在柴堆旁无法闭上眼睛的老人。

    南宫燕回首望着身周的学生们，爽朗笑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想逛的地方，想吃的长安美食？如果你们没有想法，那就我定了。”

    来自外地的学生们纷纷笑着说道没有任何意见，她乌溜溜的眼珠骨碌一转，望着项澜忽然说道：“我们去喝酒怎么样？”

    “我还是没意见。”

    项澜说道。

    南宫燕看着他的脸，调侃说道：“上次苍有心说你在群芳阁喝酒不要钱，要不咱们就去群芳阁？相信你应该也没有什么意见才是。”

    项澜一怔，刚想说自己有很大意见，却见她已经转身向众人宣布了这个消息，听闻今日聚会放在群芳阁。

    听到这个决定，旧书楼内外顿时变得“群情激愤”起来。

    某位来自东山省的学生摇头赞叹道：“能一睹天下第一教坊，今次长安求学真是不虚此行啊！”

    某位来自东瀛国首都的学生郑重说道：“不错，此番定要看看华夏国上流社会最爱的那幕舞剧。”

    某位来自偏僻地区的华夏国边防军小军官认真说道：“然也，今夜诸位同窗定要好生写几首好词好句来记叙你我盛事。”

    诸生纷纷摇头晃头赞叹，皆是浑身文艺气息泛滥模样，可谁都知道，这些年轻学生们真正想看的并不是歌舞，而是传闻中领天下风月行班首的名妓，真正想做的不是诗词，而是在**里去覆雨翻云一番。

    虽然南宫燕等数位大家小姐同行，不可能真的放浪，但能够与那些勾魂夺魄脂粉气亲近一番也是极好的事情。

    项澜抓住身旁的苍有心，惊讶问道：“女子……也能进教坊之地？”

    “长安城就没这些娘子军不敢去的地方，再者群芳阁是中南海里抬举的歌舞行，她们若说去看歌舞，谁也没法说什么。”

    苍有心无奈摊手应道。

    就在这时书架深处伸出了一只手，一名身材瘦小的学生慢慢挪了出来，正是那名以天才著称的南云荆无命，他看着众人怯生生说道：“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诸生看着这名将满十四岁的少年郎，面面相觑。

    南宫燕轻咬嘴唇儿，眼珠儿一转，沉着脸说道：“荆无命你不能去，要知道你可是丁舍的。”

    ……

    华夏国朝野的风气向来在朴实强悍与开放**之间摇晃不定，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踩在两边快活地摇来晃去。

    尤其是生活在长安城里的人们，谈国事论意气时自然朴实强悍，谈文学论风月时自然开放**，从来都不会觉得这两种做派有任何冲突的地方，

    上面上严肃方正的高级官员下班之后会去附近的酒楼谈心，花柳巷里的开门妇人说起边塞战争时也会抹着眼泪去捐款。

    所以长安城的青~楼和其余地方的青~楼有所差别，并不一味红灯高悬而淫香阵阵，也有箭装劲舞胡琴铿锵之时，国家明面上也没有严厉打击。

    除了那些靠指责他人为生的纪检委大人们，无论官员还是富商堂而皇之出现在这种地方，都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说起青~楼，自然首先要提的名字便是群芳阁，多少年来，那个丝竹院外从来没有招牌，但谁都知道这是长安城乃至华夏国**业的第一块招牌，有上朝皇帝和现任主席夫妻的暗中偏爱，有辉煌的过往，纵是远在宁静街坊中，声名却远播万里之外。

    今夜的群芳阁如往常一样星光灿烂，今夜群芳阁春风浪漫，今夜群芳阁歌舞升平，今夜群芳阁无人入睡，今夜群芳阁……变得有些混乱。

    当那二十几名古武家族男女青年或羞涩低头或骄傲抬头闯进楼来，在大堂里倚红搂翠饮酒作乐欣赏歌舞的富商官员们神情顿时一僵，认出其中几名女扮男装的学生身份后更是连声叹息不择路而速散。

    长安城确实开放，女扮男装逛青~楼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父子先后去找某位姑娘也不是稀罕事，但两辈人同时出现在一个楼子里，总归还是会有些尴尬，很奇妙的是，但凡在这种尴尬局面下，永远是长辈让着晚辈，比如此时。

    南宫燕招呼着同窗们坐下，瞧着从楼子侧门溜出去那背影有些像自家四叔，强忍住心中笑意，潇洒挥袖坐下，唤来楼里管事的问道：“我知道楼里没有包场的规矩，但我们人多把前厅坐满看看歌舞总是没事吧？”

    管事早已认出这位长安著名贵女的身份，不敢怠慢，苦着脸说道：“南宫小姐……或者今儿还是要喊您燕哥哥？您怎么说自然就怎么办。”

    “你这家伙就是识趣。”

    南宫燕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抛过去一张红艳艳的老人头，说道：“酒水果食快些上来，今儿有大财主买单，再就是……我要飞燕姑娘来陪我，去年来你家楼里，你们说她进中南海了，今儿不会还这般巧吧？”

    管事面露为难之色，赔笑说道：“倒确实没进中南海，只是您也知道主席因为刘玲儿归来开宴设礼，歌舞行的姑娘们练舞练的辛苦，飞燕姑娘又是领舞，所以大家特意赏了她一个月的假，如今她愿不愿意出来，那真得看她的意思。”

    若说起群芳阁如今的头牌姑娘，水灵儿自然算得上一个，但飞燕的身份地位又有些不同，她在歌舞行里还占着个领舞的位置，听说曾经被第一夫人亲口称赞过，若她不愿意出来陪客人喝上两杯，只怕谁也不好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