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师 第一百八十章 可怜的家伙

    第一百八十章可怜的家伙

    教习先生冷冷一笑，看着她说道：“上将军一辈子没读过书，这女儿倒教的不错，不过据我所知，你们两家将军虽然交好，但你和他却没有什么来往。”

    “这和交情无关。

    ”南宫燕强忍羞恼之意，仰着脸倔犟说道：“我只讲道理。”

    “好，我来给你们讲道理。”

    教习先生看着书舍内的学生们说道：“无论是上将军，还是什么将军，就算他们的拳头比我大，势力比我强，依旧不敢来打我，为什么？因为我是古武家族教习，而这就是我华夏国的规矩。”

    书舍后方苍有心满脸怯意低声说道：“这古武家族怎么乱七八糟的，不过项澜，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去惹这位教书先生。”

    项澜当然没有虽千万人往独往的那种勇气，看着正在擦拭手上血迹的教习先生，在心中默默想道：“古武家族定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这和礼可没什么关系，只能说明古武家族里有个拳头最大的家伙，只是那家伙是谁？喝酒切杏花的楚大人吗？”

    教习先生重新拾起书卷，面无表情看着犹有不甘的南宫燕，说道：“不管你们服不服，信不信，什么时候你们能够把古武家族的规矩破了，再来和我讲道理也不迟，至于现在我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礼，就是规矩，就是我的规矩。”

    礼就是规矩，就是我的规矩。

    这是何等样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霸道无理，蛮横混帐的强势宣言啊！

    项澜怔怔看着那位像老树干般的教习，发现自己越发弄不明白这座古武家族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却又越来越喜欢这个鬼地方了。

    ……

    午时准点下课，礼科教习先生腋下夹着墨卷，一吹颌下长须，目不斜视走出书舍，傲骄到了某种程度，书舍里的学生稍一错愕然后瞬间炸锅，纷纷聚在一处议论晨时的那一幕，南宫燕等人则是冲到那名被打学生身旁，关切地取出清水手绢，开始替他清理脸上的伤口，那魁梧男学生脸上满是委屈的泪水。

    “楚轩！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南宫燕恼火地打了他脑袋一下，怒斥道：“要让你爷爷瞧见你这副模样，只怕要给气死！屁都不懂，先前也有胆子顶撞教习，顶撞倒也罢了，教习打你你不会还手啊！就算不还手难道不会躲啊！”

    华夏国开国将军之一，楚霸王这辈子生了四个儿子、十九个孙子，楚轩是孙辈之中读书和资质最好的一人，不然也没办法考入古武家族，只是家学渊源，楚轩依然拥有一身悍勇武力，谁能想到先前竟是被教习先生揍成了可怜的鹌鹑。

    楚轩擦掉脸上泪水，委屈看着南宫燕抱怨道：“燕姐，这事儿真不能怪我，按爷爷教的，有人要打我我就得打回去，管他是亲王宝秘书长还是什么人，我先前真想还手来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根本就动不了。”

    就在这时书舍方位传来苍有心懒洋洋的声音：“古武家族礼科副教授曹旭，于华夏国建国七年毕业于古武家族术科，留院任教已愈三十年，抱丹境界超级武道高手。”

    此言一出，书舍俱静，南宫燕睁着大大的眼睛，半晌后恼怒地一跺脚，嚷道：“就算是抱丹高手……修武者欺负个半大孩子做甚。”

    苍有心走上前来，看着鼻青脸肿的楚轩，叹息一声，摇头说道：“这事儿你们根本没处说理去，因为曹旭教授……是北国人。”

    人群外的项澜听到这个答案，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想你当着一个北国的面提及华夏国大胜，对方继承人入质，被人痛揍一番……确实无处说理去。

    华夏国雄霸天下，子民多自信甚至狂妄，项澜承认自己在边塞草原上面对蛮人们时，也时常会流露出某种骄纵之气，只是今日看来，长安城南这座古武家族兼容并蓄，不止学生就连先生都有很多来自他国，日后说话行事当小意些。

    第三声散钟响起，学生们从各自书舍走出，有些长住的学生脚步匆匆赶往灶堂，以免错过开学第一日的特殊加餐，有些要回长安城的学生则是脚步匆匆往院方草甸赶去，以免错过城内狐朋狗友们的庆功宴，而大多数学生则是收拾书具后，顺着书舍旁幽静的巷道向古武家族深处走去。

    抬头看了一眼标识牌，知道那个方向便是旧书楼，联想起今晨第一堂大课上那位首席教授的殷切叮嘱，项澜也不禁产生了某种好奇，挥手与苍有心告别，便跟着人群向那条巷道里走去。

    古武家族里的建筑分布看不出来什么规律，东面几片西面几廊，零散铺陈于山脚草甸之间，但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平檐书舍掩雨廊间隐藏着无数条巷道，清幽安静四通八达，如果没有标识牌，谁都不知道前方会通向何处。

    项澜表面上嬉笑寻常，骨子里却不怎么愿意和人群相随，走不数步便刻意与人流分开，一个人安静地在巷道里行走，正午的春阳罩在头顶，把巷道旁的平檐映成整齐的黑印，刚好压住他的右边肩膀，感觉有些沉重。

    就这般安静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巷道，眼前骤然一片明亮开阔，多出极新鲜的风景，项澜将被风吹起的头巾掀至颈后，看着面前这一大片湿地林泽，看着郁郁葱葱的水松青竹，才知道原来古武家族深处竟还有这样一番胜景。

    水泽里生着绵延不尽的芦苇，此时没有肃杀秋风将其染黄洗白，笔挺的腰身在春风里青葱水嫩招展，看上去就像是密集的玉米杆田，微燥的风从泽畔的林间穿过，再被这些带着水气的青杆一滤，复又变得清凉宜人起来。

    项澜在湿地旁的石径上走着，看看水中阴影里的鱼，听听身旁林子里不知名昆虫的鸣叫，心中那根崩紧了十余年的弦，仿佛被泽气滋润，被林荫轻揉，渐渐地松驰柔软，偶尔有同学擦肩而过，便礼貌点头致意，却并不加快脚步。

    脚下的石板未经琢磨，上面坑突不平刚好可以防滑，从书舍巷道里铺出，顺着湿地绕了一圈，然后伸入林间，大约数千块石块密密砌成平道，组成了一条极长的石径，最末处抵达山脚青林间的一幢三层旧木楼前。

    这幢三层木楼外表寻常普通，没有什么华彩重妆，也没有什么飞檐勾角，只是简简单单地依山而起，但那些用了清漆的木料应该不是凡物，看着风雨经年留下的痕迹，不知在这古武家族深处静立多少年，却是没有任何细节透出衰败痕迹。

    项澜仰头看着木楼上方那块写着旧书楼三字的横匾，忍不住想道，这古武家族里的教习们会不会太懒了些，一个藏书楼就因为旧些便叫做旧书楼？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为什么这幢楼叫做旧书楼，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幢楼负责替古武家族收藏书籍，而书之一物，只是用来记载我们的思想，思想这种东西，一旦跃出脑海用文字记于纸上，便不再新鲜，只是旧物，所以任何书都是旧书。”

    楼下已经围着很多人，紧闭的木门前，一位中年古武家族教习正在微笑向诸生讲解旧书楼这个名字的由来。

    “你们如今已是古武家族一员，所以要记住，在我们古武家族从来没有敬惜字纸的说法，也没有什么书籍贡在案上叩首的规矩，书便是书，它只是工具，绝不神圣，只有我们的思想才是新鲜的，为了让你们记住这一点，所以这楼被叫做做旧书楼。”

    诸生点头受教，但并不见得都明白这两段简单话语里隐藏着的意思，项澜隐隐明白了一些，却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否完全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