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失职 第30章

    第三十章

    见她来了，清湘连忙起身让坐，又为她倒了新茶，杨稻穗环视一下屋子，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清湘看出了她的困惑，在她之前开口

    “红鹦在娘娘跟前伺候，还没回来。”

    杨稻穗点点头，又拿起桌上的暮春的档案仔细翻阅，一边看一边问“你去提这个的时候有人知道么？”

    “女婢已经吩咐内侍省的人不许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杨稻穗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指着她手里的那份誊抄本，吩咐到“那个烧了，你再去帮我查一个人。”

    清湘乖巧的把白纸递过去，杨稻穗把那个人写在字上，清湘看完，心底一阵疑惑，见她又在纸上添了两个字：绝密。

    清湘看着那两个字表情越发凝重，此时杨稻穗已经阅完暮春的资料，她微微蹙起眉头，一旁的烛火突突的跳着火焰，清湘观察着她的神情，心中想到，难道这个暮春真的有问题？

    但是这些天来，她日日接触暮春，说句实话，除了觉得她性子略微嚣张，死爱面子外，倒是没有哪点是令她起疑的。

    她正在沉思间，耳边突然想起杨稻穗的声音。

    “我记得每个宫内的掌事姑姑回报宫内大小事务，皆是有规定的时辰？我可否记错？”

    清湘啊了一声，本能的回答“没错，是有规定的时辰……”

    得了杨稻穗这句问话，清湘的思绪骤然开阔，那天她一直有些觉着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现在她知晓这是为什么了。按理说暮春前来告知楠月失踪的事情，也该是第二日再来告知，那日早就过了皇后处理事务的时辰，她的出现同她的理由，并不能吻合起来。

    只是当初大家都紧张她是否真的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加上她又过于镇定从容，便没察觉这其中的异样。

    想到这里，她不禁偷偷的望了杨稻穗一眼，心中想到，怕是当时，杨稻穗已经察觉了异样，而那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分析事态，她不禁在心中越发佩服杨稻穗，但是佩服之余，心中也油然而生出一种惧怕。清湘一向善于观察主子的心思，更会观察主子的情绪变化，所以她知道，她们这一群人里，实际上没有一个是杨稻穗真心相待的，即便是五小姐，杨稻穗对她确确实实只是还人情而已。

    清湘心中对此也能理解，她这些年来能在宰相府混到如今的地位，便是靠一套不问不听不助的处事原则，杨稻穗以前在府中的境况，她不仅是清楚，因着她是刘氏宠爱的丫鬟，一些处罚杨稻穗的事情，甚至是她亲手布置下去的。她如此，红鹦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杨浸月虽然有这个能力，可是她却从没有看见她在杨韬或者刘氏面前说一句好话，求得一个人情，偏着杨浸月说，是她性格懦弱，可往实里说，杨浸月实则是不想为了杨稻穗，影响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好形象中。

    这种说法纵使过于无情了些，但是从这些年里的种种事迹来看，这无疑是最为接近事实的。

    若真是对杨稻穗上了一份心，暗地里给受罚时的杨稻穗送点吃食亦或者当初她浑身是伤被赶出去时，差人送点药品，瞒好了，对她也没甚影响。

    她们这一群人，在杨稻穗受尽苦难的时候没有一个站出来帮助她。如今，杨稻穗自然也不会为了她们扯进后宫的斗争里来，这是天经地义的做法。但是理解归理解，她觉得杨稻穗实在有些绝情。

    ……

    步圆在杨稻穗小的时候，便抱着她发愁，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担忧的说道“我的小祖宗，你小小年纪，怎猜疑心这么重？”

    杨稻穗长大后明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她这日复一日的愈加严重的猜忌心思，是从杨韬那里承过来的。

    原本对于暮春，她并没有多余的猜想，截至那天她闯入寝殿时，她也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管事姑姑。

    但是这个管事姑姑，在明知道皇后下令禀退所有宫女太监时，她却闯了进来，且闯进来的理由漏洞百出，面上却是一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神情，包括她突然刹住的话尾，看见自己时眼底的惊讶，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以为暮春真的是为禀告栖凤殿事物而来。

    但是一个在深宫生活多年的宫女会选在皇后赶出所有内侍后为一件小事情闯了进来？

    她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种时候，换作别的奴才，只怕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故而杨稻穗猜测，她此番冒着大不敬的可能闯进来，怕是已经早门外偷听多时，想要进来确定一下自己的长相。毕竟栖凤殿的宫女太监多如毫毛，若她有心找自己，在不知道自己样貌的情况下，着实要费一番心思。

    杨稻穗怀疑她是杨圭的人，毕竟自己一入宫就生了场大病，虽说当时她与杨圭协定，她拿着他想要的东西，同他交换出宫的自由，双方没有限定期限，但是自己在宫里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天，他设法打探她的下落，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如今可以确定的暮春确实不是简单的宫女，因她的资料上填写的是沅镇人氏。但是一次杨稻穗曾因为生意上的事去过一趟沅镇，沅镇人崇拜花神，而他们认为在春日最先绽放花朵的迎春是花神的元身。故而从来不会做出折花伤花这种事情，杨稻穗还因为初时不懂这条习俗，用花条做了个花环遮凉，惹怒了合作方，差点失去了这桩生意。

    联想到那日暮春花瓶里插着的迎春花，杨稻穗想她这个身份必然有问题。

    杨稻穗心里琢磨完，抬头想要跟清湘告个别，回到自己的住处去，却看见清湘盯着她发愣，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她举起五指在她跟前晃了晃，终于将她的神思从九天外拉回来。把记载着暮春的资料的书卷递给她，笑着问她

    “你这里可有糕点之类？我晚饭没吃饱。”

    清湘喔了一声，想着自己竟然盯着她看了这么久，不太好意思的回答“倒是没有，但是我可以去后厨房拿一些，她们那里都备有宵夜，娘娘一个人也吃不完，常常便宜了那些太监厨子。”

    杨稻穗把烛火推开些，笑道“那谢谢了！”

    杨稻穗拿了清湘给的糕点，方往住处走去，甫一进屋子，就看见浓眉坐在板凳上双目含春的望着桌上的一副皱巴巴的字画。

    她放轻脚步，悄悄地绕到她的后面，见桌上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描了个寿字，宣纸的右脚没有任何的题名，她猜测这张字画已经被主人家废弃。浓眉不知道是从哪个旯旮顺出来的。

    浓眉望着这幅字画，一会掩着嘴巴偷笑，一会托颌凝思，最后竟闭紧了眼睛，嘟着嘴一口亲了上去。

    杨稻穗差点没笑到内伤，她挑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着，还特地夸张的呷吧嘴。

    浓眉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异样的声音，抬头一看，慌忙的将宣纸揉进自己的肚子里，身子差点栽倒了地上，脸却虎着。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杨稻穗望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又饶有深意的望着她肚子上鼓出来的衣袍，就要笑喷出来，她连忙捂住嘴巴。

    浓眉的脸越来越红，她装作恼怒的模样，严肃了语气

    “你看到了什么？”

    杨稻穗终于咽下那一块糕点，笑得嘴边的肌肉都在抽筋“你亲…”

    浓眉成功的栽在地上。

    她爬起来红着脸生气道“你不会敲门么？”

    杨稻穗指了指大开的门，笑的停不下来“哈哈，门是开着的。”

    浓眉的脸更红了！她哼唧着拿袖子掩面，嗤溜一下钻进了一旁的被子里，一个劲捶打着被子。

    杨稻穗笑够了，拿糕点哄她，

    “别害臊了，肚子要紧，我这里有好吃的。”

    浓眉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就是不理她。

    杨稻穗循循善诱

    “嗯～真好吃…”

    被子动了一下，然后又从里面裹紧。

    杨稻穗最后无可奈何的说道“呀呀！哪个少女不怀春？让我猜猜，这幅字画的主人……唔……不会是我们年轻有为辰王吧！”

    浓眉噌的一下跳起来，整个人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可爱极了。

    因为得罪了浓眉，杨稻穗只好把所有的糕点赠给她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