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待宋使离开后哈哈大笑,痛快啊,看两人着急上火的样子实在痛快。特意狠狠夸了皇后,连带耶律浚都赐了赏,探马急报已回,宋人在河北路调集数万户工匠,连绵不绝的房舍都已建好,收集了不少生皮、羊毛做准备工作。
这是要弄真的!一大早耶律洪基从睡梦中被唤醒,看到此消息不怒反喜,等到宋使求上来,他更是乐的心怀大畅。
大宋的动作瞒不住有心人,本就没打算瞒。随着信使带来的消息,整个临潢府都震动了,多少王爷、贵族、朝臣和部族首领畅想着如山般的铜钱,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宋使的驿馆,一**的快马信使向大宋派去。
梁卫幕终于收到兴庆府的指令,让他无论如何搅黄宋人买马之事,另一对使者已飞马向汴京急赶,哭死在大宋朝堂也要分一杯羹。看看急速运来的各色礼品,梁卫幕揉揉后脑上的杂毛。这些东西好像不用送了,马政已经被辽国皇后所阻,三七分宋国肯定不同意,这可是大夏的机会。七三,宋国拿七,大夏拿三都行,不不,分两成都乐疯。
梁卫幕转动着眼珠,这些礼品他想吞下来,辽国的转变干脆不报回兴庆府,反正使宋的人已经出发,自己等着消息便成。
钱是万恶之源,钱也是富贵之花,李琦撂下的馅饼砸的熙宁五年纷纷扬扬,连同自己都砸翻在地。
夏夜沉沉,李琦郁闷的喝着酒,乃乃的,计划了那么久被个女人钻了空子,这局面想扳回可真心不容易。
“萧观音。”李琦无意识中叫着辽国皇后的名字,都说观音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这位可好,偏偏把聪明劲用来对付自己。
“官人,少喝些冷酒,夜已深,妾身这便把酒温温。”顾惜惜走进来,小心的呵护道。
李琦嘴角扯出个笑容,身为男人,怎能让疼心自己的女子担忧。这次要娶顾惜惜的计划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眼前却发生了变故,不管怎样,自己都得想出办法。
“来,陪我喝一杯,只一杯,我便不喝了。”李琦示意对方坐下,伸手给顾惜惜倒了杯酒,温柔的递过去。
顾惜惜抿嘴一笑,接过杯子浅尝了一口道,“妾身知道官人为难,不必强做笑颜,想喝便喝吧,妾身陪官人共醉。”
李琦笑起来,这次可不是强颜欢笑,他望望窗外的夜色道,“你进宫数日,于那萧皇后有何了解?”
顾惜惜见李琦问起正事,放下酒杯仔细回想道,“辽国圣人与人平和,聪慧纤柔,音律一道妾身望尘莫及。进宫数日,只寻那乐器探讨,戏曲倒是提了些建议,与妾身未提及辽国朝堂之事。”
“她可曾问及宋辽合作之事?”
顾惜惜摇头道,“不曾,妾身无用,不能给官人分忧。”
“无妨的。”李琦摆摆手,站起身看看窗外一轮明月,思索片刻道,“她私人之事,或辽主私事,可有提及支言片语?”
顾惜惜再次沉思,几日间的交往历历在目,开口道,“辽主和圣人自家私事,怎肯说于妾身。不过圣人提及祖上,妾身以为多是穿凿附会。”
“哦?是何事?”李琦重又走回桌前坐下。
“圣人曾言,乃祖之姓,契丹音为‘乙皇’,按汉文之意便是‘萧’,萧氏从此而来。辽国太祖(阿保机)慕汉高皇帝(刘邦),耶律一词在契丹语中本兼称刘氏。辽太祖曾许‘比萧相国’,大辽国祚延绵,萧氏后族一直把持宰相之位,自比汉萧何。”顾惜惜记忆非凡,一字不差复述,又分析道,“妾身以为,辽国圣人应是对如今把持朝政的太师有所不满。”
李琦伸手捏了捏两眉之间,萧观音母子和耶律乙辛不和,此事他已经能肯定,只是这硬攀上刘邦、萧何,莫非要显示辽国的正统性?大宋也没人肯信啊?阿保机还真是搞笑,以为弄个姓刘姓萧就可以糊弄天下?
李琦哈哈笑起来,正打算把酒收了,他忽然顿住,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官人这是做何?”顾惜惜一霎间花容失色,忙站起身拉住李琦。
“哈哈~”李琦再笑了数声,握住顾惜惜的玉手道,“怪我想偏了,眼下局面,哪得合适方法破解。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屹立不倒。惜惜,我们排演新戏!”
顾惜惜见李琦确实无事,只是拿定了主意,心下欢喜,却为难道,“只余七日,如何能排出,还得辽人看懂?”
“这可得多谢你方才之言,此戏辽国君臣必能看懂。”李琦大乐,自己想来想去其实是心中没底,未战先怯。萧观音的十日之约又如何,排演出来便是。他打算排一出《霸王别姬》,自己亲自和顾惜惜上演。
这出戏本是京韵,旋律、腔调还能记得,唱词只记得数句,其他还要重新填,并改动一番适应辽国的汉话。填词可以交给顾惜惜和沈括两位大才,此戏所用的演员和道具不多,琵琶曲的《十面埋伏》做衬托,一听就知道演的何人。主要演员就两个,楚霸王项羽和美人虞姬,剧情也不长,全靠曲词和用情演绎。
关键是辽国君臣自比刘、萧,百多年故老相传,不管宋人信不信,辽人不信也得信。敢红口白牙的说不知楚霸王自刎乌江,借他几张脸也不好意思信口雌黄。
李琦说了自己的打算,喜的顾惜惜眉开眼笑,不知何时已被李琦拥入怀里。
顾惜惜觉察到时纷霞扑面,略一踌躇将头羞涩的伏在李琦胸前,满心牵挂的男子已撑起大大一片天空,个子也蹭蹭的窜出了太多。此时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那坚实的胸膛让她无惧任何风雨。
两人相拥许久,李琦不舍的放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明日便将忙起来,七天,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排出此戏。
李琦连夜规划所需道具,辅助的人手不差,有那三批汉女和随行的几个梨园弟子,配乐、跑龙套什么都不要紧。
顾惜惜根据李琦讲述的故事和演绎要求,再加上哼唱的曲调,皱眉苦思填词。
天没亮,李琦便闯入沈括房中拽起,半个多时辰把要求讲明,堂堂大宋的进士,不干也得干,必须写出最打动人心的唱词。
服装、道具、背景,李琦一样样安排,大把的银钱砸出去,五天,必须全部按要求做好送来。幸好是古代,盔甲、战服、旗帜都好办,唯一虞姬的服饰费力,李琦顾不得了,直接找上辽主请求宫中的巧手织女制作。
耶律洪基不得不点头,宋使应约,而且不足六日了,再设置障碍他这帝王可做不出来。
临潢府不久就传开,宋使应约,如今已单独搬去了一处清净之所,百丈内卫士守着,严禁任何人窥视、打探。
顾惜惜和沈括两双眼熬得通红,才算把满意的词填出,李琦赶紧让顾惜惜歇息,这样下去不等上演,美人先累垮了。
留下沈括继续修改唱词,即不能深奥,还要入韵,特别要注意辽人汉话的发音。那三批汉女帮了大忙,自小就是培养音律诗词的,许多建议都得到李琦首肯。
还余一日,各项外围工作总算到位,顾惜惜那天休息了数个时辰再歇不住,使出浑身解术帮李琦查遗补漏。沈括不用管他,李琦简直把他当驴用,不榨取的干干净净绝不放手。
一天时间,必须要练熟,李琦也是心下惶惶,他有几十句唱词,几十句旁白,几天时间才强背下大半。顾惜惜近百句唱词,整部戏重头全在她的身上,虞姬的爱恋、悲伤,不舍,直至为了了却项羽的牵挂,自己毅然挥剑自刎。
顾惜惜的演绎将从另一个角度去剖析人世间的恋情,诉说女人那柔弱的身躯里,藏着怎样一颗缠绵的心。英雄是受人崇拜和仰慕的,楚霸王的故事连遥远的藩属国都知道,岁月悠悠,当初的汉高祖也是厚葬了这位力拔山兮的王者。
一天一夜,李琦和顾惜惜演绎了十多遍,直到天色破晓,才算稍事休息。
耶律洪基派人来传话,说是新戏定在戌时,多给李琦等人一个白天,他拭目以待。
李琦暗撇嘴,说的好听,不过趁机显示君王的大度,免得输了自己等人不服。其实太阳落山了更好,《霸王别姬》正需要月色来烘托气氛。
白天再练也提高不了多少,李琦放松心,给顾惜惜讲述自己对楚霸王的认知,对那位虞姬红颜薄命的叹惜。楚汉争霸,他不是要演天下,他要演活生生的人,有情有爱的人。
君王和爱姬,要将两人的情意演活,要仔细拿捏其中的分寸。李琦的大身板演气拔山兮还凑活,顾惜惜的角色最难把握。如今只能拼了,尽量全身心的投入,幸好辽人刚刚接触到戏曲,从来不曾被各种演绎轰炸过,李琦多少有点底气。
月儿悄悄爬上来,大红的火炬映亮了上次的那座舞台,一股暗暗骚动的气氛在周围荡漾。耶律洪基和萧观音还算守信,观戏的依旧是上次那些人,后来陆续赶到的部族首领都没让进。要不李琦该哭死,对着一大帮汉话都不会说的偏远蛮夷,演给瞎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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