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的一声叹息出乎周琳的意料,怎么说“没事”反倒会换来这种反应呢?
“如果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陷入幻觉,那我在幻境里面看到的‘你’,就是那个制作这个幻境的人根据我的意识捏造出来的。”
姜屿回想着种种细节,有些严肃地说道:
“对话或许是靠着我的自问自答展现出来,但神态呢?举止呢?完全与平日的你无异。”
“说明制作幻境的人或许有‘读心’的能力。”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想到自己身上那么多的秘密,不知道会不会都被“读”了去。
听他这么说,周琳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奇怪。她的面庞逐渐凝结,呈现出一种忧思。
“又或者……他知道我的存在。”周琳仿佛是在回味着什么,又像是在期待、惧怕、担忧着什么。
说到后来,她都无法确定,到底该以哪个答案为准。
怀着种种猜测,姜屿看向归敲敲,看着她身上挂着的“蠡壳”。那件法宝经过适才幻境的洗礼,如同蘸满墨汁的毛笔,沉甸甸地垂坠着。
顺着他的目光,归敲敲的眼神也集中在了色泽特异的“蠡壳”上。
二人突然间异口同声:
“可以用它去找!”
既然此处有幻境,说明真正的“隐匿洞天”很可能就在附近。洞天与幻境同根同源,恰好可以使用吸附了幻境之力的法宝去追踪。
眼见他们又一次开始了寻找,周琳驾驭着“月白”飞得近了些,叮嘱着说了句:
“小心。”
归敲敲猛烈地点头,幻境那种东西防不胜防,也许下一刻他们又会中招。
与她相比,姜屿显得淡定得多,他看着上下飘荡的周琳:
“有你在,不怕。”
对此周琳很认可,她现下只是一幅画,什么“幻境”、“催眠”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
暗巷里,一“轮”光亮适中的夜明珠漂浮在半空中,驱散了四周的冷僻和黯淡。
归敲敲捧着“蠡壳”,用她的“真实之眼”盯着上面附着的幻境之力。那些残留的力量乍看之下,只是一味软绵绵地扩张着,毫无方向感,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它们的流淌都有着共同的动向。
与此同时,姜屿在心下默默思忖着,设置幻境的人的目的。
……如果只是为了给‘隐匿’多上一重保险也就罢了,可如果是充当示警……他心中倏地一沉,要是后者,那么此刻极有可能正有一场血腥祭祀在里面进行着。
而他们要是贸然闯进去,岂不是正好撞进一个敌众我寡的危险境地?
“在这里。”
寻找着洞天入口的归敲敲突然蹲身下去,指着墙根处说道。
随着她的点破,她手上的“蠡壳”猛地发出光芒,蔓延出去后,在暗处勾勒出一个阵法的轮廓。
可只是轮廓,无论归敲敲如何驱动,那个阵法都没有办法进行进一步的细化。就好像是过去的残影,只能看出个大概。
“这是什么?”归敲敲不解地问。
对于妖族而言,妖力天生,不像人族,需要用符、咒、篆、阵等媒介去“借力”,所以阵法对于归敲敲是个无比陌生的东西。
姜屿没有立刻回答,实在是拿不准,这个阵法太模糊了,说它是什么都有可能。
但在此地出现的阵法,大致的作用只有那么几种,他在心里将那些可能性一一排查,很快有了一些猜测。
姜屿张了张嘴,刚想把那些猜测说出,让周琳一起参详,不知怎地,话到嘴边的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还有一种可能!物品传送阵!
而且是以人为物的物品传送阵。
……那团被离梦取走的记忆絮里,那个由“我”亲手布下的阵法,东西南北四角摆了“枕草”,阵眼是我自己,从六趣塔的顶层直接进入地宫的“传送阵”……
“枕草。”
姜屿忽地开口,他说完才意识到有些没头没尾,当下一番解释,而后说道:
“正好在南市,有售卖的店铺,你们等我一会,我先去买几棵回来。”
说到那个“买”字,他骤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突然间却变了调。
“不必那么麻烦。”周琳开口阻止道。
姜屿剑眉一挑,周琳这话什么意思?
她被困在画的世界里,无法脱离画幅,她能怎么做?
难道她能“隔空取物”?
还是想要去“顺手牵羊”?
周琳也没卖关子,她伸手往旁边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杆笔。画了几笔后,身边空白的画幅上便多了道墨痕。
墨痕由淡变浓,瞬间成型,变成了一棵“枕草”。而后就像照镜子一样,一变二,二变四,变成了一堆“枕草”。
周琳伸手拢过那些“枕草”,向外一探,连手带草一并伸了出来,杵到姜屿眼前。
“……”
姜屿正在漫天猜测,眼前就已经多了一抹颜色,同时鼻端也闻到一阵熟悉的芬芳。
真的是“枕草”!
他接过那束灵草反复查看,看不出一点破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姜屿知道周琳可以把画中的鞭子探到现实中,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她以前的法器,被什么特殊的手法保存至画中,才能这样供她取用。
没想到的是,周琳连灵性材料都能“画”出?这究竟是什么原理,莫非凡是她画的东西,都会变成真实的东西,或至少能有相同的作用?
姜屿脑中念头一转,旋即转念,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应该是不能,否则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收集什么三砂三晶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周琳肯定了他的猜测:
“只能短时间冒充一下。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对此姜屿不以为然:
“如果这东西看着是‘枕草’,摸着是‘枕草’,闻着是‘枕草’……”
他说着将那束草拆开,分别放置在阵法四角,并补齐阵法,输入灵力驱动,眼见那个“传送阵”被激活,姜屿笑了笑,继续说道:
“用上去也是‘枕草’,那谁又能说它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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