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晔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垮了。
付瑶将院子里的鸡喂完以后,给他盛了饭说:“还没吃过吧?”
凌晔捧着那碗饭看了会儿,忽然发了狠将那碗掼到地上,站起来,死命地踩下去,一脚连一脚。
付瑶大声说:“你干什么?”
“你别管我!”他转身跑进了屋子。
她看了看满地残骸,回头拿了垃圾桶和抹布来收拾。
几十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对于凌晔这样工作不过两年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人来说,实在有些经不住,又拉不下那个脸回去求老两口。
等他心情好了点,她回头几房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一起努力。”
凌晔从床边仰起头看看她,羞愧地说:“对不起瑶瑶,我太混蛋了,都是我的问题,我还冲你发火。你不要生我气好吗?”
付瑶拍拍他的肩膀:“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那你都一直没答应我?你不是说要和我处吗?是不是我最近表现又差了?”
“最近事情太多了,再说吧。”
饭也吃得没什么兴致。凌晔在她舅舅家歇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就出去了。那些个材料,摆在那里也不是办法。他们昨晚商议了一下,这工程都是些相通的,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做。
谁知一出门就看到高胖子笑眯眯地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就迎上来,仿佛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一阵寒暄问暖:“我说凌老弟,你认识朱总怎么不和我说呢?看昨天把你怠慢的。”
凌晔当时就愣在那里。
朱总?
朱劲?
就昨天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抬起头来正眼看他的中年男人?
他觉得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高胖子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快挤到一起了,搓了搓手说:“这个工程是没有办法了,你看,我手里头还有个别的工程,规模不比这个小,地段是在镇江环城东,你看怎么样?”
凌晔还怔着,付瑶忙拉他的手。
凌晔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说:“高总,您不是开玩笑吧?”
高胖子一听就板起了脸:“开玩笑?我高胖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什么时候开过这种玩笑?莫不是凌老弟还记恨着之前的事,不肯卖我这个面子?”
“怎么会?”凌晔忙摆手,之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激动地抓住高胖子的手道,“高总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写个地址给你,你改天可以去看看。”高胖子拿出纸笔唰唰唰写了个地址给他。
凌晔忙不迭地接过来。
“环亚国际城”镇江分部?
凌晔的手都颤抖起来,几乎就有些握不准:“这……高总,这不是在开刷我吧?这工程我能做得?”
“环亚国际城”全称“环亚国际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始创于1836年的瑞典,是国际性多元化商城,上个世纪90年代被国内某大佬收购,生意越做做大,在国内有超过200家商场,业务区遍布全球47个区域,已经连续4年跻身全球100强企业。
这种工程,辉鸿还够呛,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建筑师,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要是做砸了,人家法务就能搞死他。
“怎么是开刷你呢?”高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把他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实话和你说,其实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本来这工程是交给朱总那边做的,不过朱总他有点儿个人原因不方便接,朱总他觉得这次的事情对不住你,所以就让我来接洽你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凌晔很心动,但是顾虑颇多,一时也不敢马上答应。
高胖子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对方说了,只要能在半年内完工,可以破例付40的定金。”
凌晔整个人都抖了三抖,再也不犹豫了,一口应答下来。
高胖子也心满意足地走了,一转身,脸上又露出轻蔑的神色。他实在不明白,朱总昨天还对这小子不屑一顾,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看这小子这熊样,也不像有什么背景的人啊。
凌晔回头就兴奋地抱住付瑶:“瑶瑶,我就知道我不会这么倒霉的,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付瑶忧心忡忡地说:“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啊。人家那么大企业,还能坑我一个小小的建筑师?你想太多了。”
但愿吧。
见她还是愁眉不展,凌晔低头在她脸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一会儿我们出去吃。”
凌晔因祸得福,没想到她也在这个礼拜天找到了工作,是在宜家地下一层的恒实石材直营店做设计师。微信上聊了聊,老板简单问了几句,让她下个礼拜三去面试,如果没有问题,就这么敲定了。
底薪2500+提成。对于刚毕业的新人,不算差了。
她骑着脚踏车穿过大街小巷,速度很快,沿途看到有卖棉花糖的小摊贩,停下来问那老人家:“怎么卖?”
“2元一个。”
“给。”她付了钱,得到一团白色的“云朵”。将车锁到一旁的电线杆上,她吃着棉花糖朝远处的小商品市场走去。身后有人按喇叭,她回头一看,一辆银色的轿车缓缓驰过来,在她身边停下。
路边一个大水坑,溅起的水泼在她的鞋子上。
路很小,堪堪只够两辆这样的车,这人一下就堵去了一半,后面又有两辆车因为像超速卡住了路口,道路就这样“瘫痪”了。
她气得够呛,丢掉棉花糖,走过去,狠狠拍在这黑色的车窗上。
这种单向玻璃,从外面不能看到里面的人,里面人却能看到外面。她一直觉得心里有些毛病的人才买这种。
那车倒了个个转到前面去了。
路是畅通了,她心里却更加不舒服。走过去,继续拍车窗。这时候车窗终于降下来,孟西沉在里面对她微笑。
付瑶马上不说话了,站在那里,脸色渐渐地有些发红。
不过,她确实有一些话想向他求证。
“凌晔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事情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件啊?”他仰起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
“不要装傻,不要充愣。”
他有些忍俊不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付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自己的玩味和不经心。从始至终,他都把自己当做一个晚辈。不管她发怒也好,质问也好,他都一笑置之。就像小时候和那些叔叔伯伯吵架一样,试问谁会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她也知道自己无礼造次,但是不想道歉,就这么看着他。
他抬起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车窗:“上来。”
她没动。
他说:“上来我告诉你。”
上了车她又有些后悔,踯躅着,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车子开出了小商品街,过了市中心,朝东南方开进,后来道路越来越宽阔,沿途的车辆却越来越少。
路上看到有正在施工的工程,上书“xx建造”,她觉得眼熟,回过味来才想起来这是凌晔的建筑团队,不由有些讶然。
这建堂山路她只来过一次,是为了毕业实习的事情去人事局盖章。这条路远离市中心,算是三环以外了,不过因为地处幽静,又靠近市政府和电视台等政府部门,一向是高档住宅区的最佳选址地,她知道的就有绿城御园、华山府和山水别府。
“去哪儿?”她终于忍不住问他。
“我住的地方。”
她在心里呐喊,去他住的地方干什么?他有什么图谋?
但是没敢说出口。
她其实心里清楚,她并没有什么好图谋的。就算他真的图谋什么,就如那天开口的那样,不会拐弯抹角,他很直接,就差说上一句“你和我睡一晚,我帮你男朋友拿下那个工程”了。
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也不强迫。
不过,她也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凭凌晔的能力和人脉,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工程主动找上门?
思来想去,答案只能在他这里找。
他开车的时候,她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瞧。
他像是身边也长了眼睛一样,淡淡问:“好看吗?”语气波澜不惊。
她马上扭头望向窗外,脸上很平静,手心紧张地出了一层汗。
汽车过了外面的第一道自动障碍,沿着山路缓缓向上盘去,大约开了几分钟,在第二道障碍前停下。
前面有保安在给一辆白色的雪佛兰车主登记。过了几秒钟,等那车登记进门后,孟西沉才开车过去。
两个保安都在旁边敬礼,没有像前面那辆车一样把他们拦下来。
那时候,付瑶不是很明白,直到很久以后说出这个疑惑。孟西沉就在那笑,不知道是笑她太傻太天真,还是涉世未深。
后来她生气了,他才告诉她,这是这些高档小区的一些潜在规则,这些保安的眼睛都毒地很,一眼就可以看出你开的车的价位。要是开着辆50万以下的破车,不登记根本进不了门。
以前只在学校里听同学们开玩笑地骂“狗眼看人低”,却没有这么真正地亲身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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