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大胜归朝了一般,太上皇朱祁镇心中得意洋洋,面上却犹如霜打了一般,冷峻严肃的走出了朝堂,只剩下景泰朝的皇帝和满朝文武,心思各异的默然不语。
这朝会自然是开不成了,当然现在的大明朝也没有什么比皇太子塞外大战鞑靼孛来再重要的事情。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时间两者已经对阵沙场,但是想想早已经在兵部尚书于谦于少保的催促下,有门头沟大营送去的兵械军火弹药,以及早已经在蓟辽、宣大和北京一线征调的勤王大军,他们的内心里其实也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可能也就是皇太子小孩子年纪还小,热血沸腾,一时兴起,追到塞外。等到受不了塞外行军之苦,自然是转一圈就回来了。
到时候满朝歌功颂德一番,皇太子心满意足,大家也都好看。
这种心思下的满朝文武大臣自然是不会有啥担心,可李贤却看着太上皇朱祁镇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沉思的神情。这太上皇最近似乎有点活跃啊,而且是在满朝文武面前,似乎是在为自己露面做准备呢。
看了一眼老太师王直王老爷子,发现对方也觉察出了什么,便安静的沉默下来,没有再说其他的。
景泰帝朱祁钰郁闷的结束了朝会,正准备要去李惜儿那里放松一下,却见前面一个太监躬身等着他,心情顿时就差了许多,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朗声问道:“可是皇太后唤朕不成……”
那太监急忙跪倒在地,这事他心里可是清楚,这孙太后叫皇帝过去为了什么事,自己要是不恭敬一点,这皇帝的火未必就不会发泄在自己身上,虽然说景泰帝还算是宽容大度,可谁也不敢拿自己小命去试探啊。
“回禀皇爷,正式皇太后请您前去一见,说是有些话要同皇爷聊聊……”
聊聊?
还不是聊朱见深的事!
这个兔崽子,难道就一点都不为朕想想,他倒是撒欢了去玩闹,自己怎么收场啊。
郁闷的景泰帝朱祁钰只能前往孙太后处,祠堂之内,看到只有孙太后,朱祁钰不由的就松了一口气,自己那个最近一直搅局的皇兄不在,那就好说多了。
毕竟,孙太后还是能讲通道理的。
“母后……”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躬身行礼的景泰帝朱祁钰,孙太后缓缓的又转回头,双手合十的说道:“来,皇帝,给太宗,仁宗还有先帝上柱香,让他们保佑深哥儿这一行能安然的归来……”
这话说的,景泰帝朱祁钰能说什么啊,只能老老实实的上香。
然后站在孙太后的身后,缓缓的解释:“母后,深哥儿能追击出长城真是朕没有想到的,甚至在于谦于少保去的时候,朕还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深哥儿解救出来然后带回北京城。当然,朕也没有想到深哥儿竟然在鸡鸣驿大胜,这……”
“这是祖宗荫庇,也是深哥儿命数在天!”
孙太后淡淡的说道:“只是皇帝啊,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深哥儿在草原上有什么闪失,你让你皇兄怎么办,你让哀家怎么办,你又打算如何自处?”
“总不至于皇帝还想着重立新太子吧?”
这话就有点重了。
景泰帝朱祁钰急忙上前拱手说道:“母后这话说的,朕都已经而立之年,子嗣之事即便是有所出,那又能如何和深哥儿比,再说了,即便是真的改立,君主年幼,非国之幸事。朕又岂会这般短视,再说了吗,当初朕荣登大宝登基为帝本就是权宜之计,这天下自然要归还到皇兄一脉,那深哥儿自然是最好的人员,立贤立长,都是祖制……”
孙太后这才点点头,缓缓的说道:“皇帝还是要尽快的召回深哥儿吧,这这般下去,深哥儿的性情容易变野了,到时候,大明朝穷兵黩武,非国家之福!”
“是,母后,儿臣谨遵懿旨,这便下圣旨召回太子!”
孙太后很是潇洒的走了,挥挥衣摆,不带走一片香火,只留下一个大明的皇帝站在那里沉思。
召回来?
肯定不行,就算是景泰帝朱祁钰在不懂军事,也知道在没有充分了解草原上的情况前,贸然的召回皇太子,不甚妥当!
再说了,现在草原上大明的军队已经五万多,各地的勤王兵马还在陆续的挺进,甚至整个北方边境线上都开始对蒙古进行骚扰。这个时候如果把精神象征——大明战神的皇太子给召回,士气上就说不过去。
可如果不召回来……
看看自己皇兄那一番的作态,虽然景泰帝朱祁钰还没有收到什么线报,可自觉告诉他,这太上皇朱祁镇不太安分啊,又不知道想要出啥幺蛾子!
要不是因为现在深哥儿奋战在草原一线战场上,景泰帝朱祁钰不想做的太过分,就凭借朱祁镇那太上皇的名号,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来到朝堂上大放厥词?
至于孙太后这边,孙继宗那边最近的动态听说有点异样……
景泰帝朱祁钰一边沉思着一边走入到了李惜儿的御花房内,望着那一面硕大的镜子,不由的又想起了朱见深来。
这个小兔崽子啊,害人不浅啊,不怕他玩儿疯了,就怕他玩儿砸了啊!
北疆,北疆……
蒙古从来都是大明的首要问题。如果在鸡鸣驿一战而胜之后,在追亡逐北,却鞑虏三百里,重建开平卫和大宁卫,那么朱祁钰敢保证十年之内,宣大一线都将压力骤减。
可,这一战,还能胜么?
如果真的胜了,那深哥儿在军中的威望怕是就要跟自己的父皇宣宗章皇帝当年跟随太宗皇帝从军一样了。
自己……
说白了,现在朝中多少大臣对自己都没有一个正确的态度,究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这天下本身就是皇兄的。自己得位不正,又加上自己的亲儿子——当初费尽心机册立的太子朱见济却又早早夭折……
难道这天命真的不在朕?
既然天命不在朕,那朕又如何做得的皇帝?
朕做得这皇帝也自问不比皇兄朱祁镇差啊!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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