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想要强迫我吗?”
冷冷的声音在华丽的大殿里回荡着,无人说话。
初见时少年少女,何曾想过,最终他们会沦落至此。
从那一年御花园里的对视开始,慕子宸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救她于水火。
那些毫不介怀的挖苦打趣,那些若即若离的暧昧情愫,在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
这样撕碎一切信任的对话,竟然发生在她们之间。
慕子宸缓缓松开秋景浓的手,退后一步,像是誓言一般,“阿浓,我永远不会强迫于你。相信我。”
宫灯静静地燃着,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秋景浓沉默良久,才开口,“臣妇……谢主隆恩。”
苍白的手指握成拳,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臣妇……
秋景浓,你何以伤我至此!
何以!
慕子宸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好好休息。”
话毕,便转身离去。
秋景浓站在原地望着他有些哀恸的背影,轻声问道,“你是要软禁我吗?”
慕子宸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殿门应声而关。
随着关门声,秋景浓一下子瘫倒在地毯上,抬手去看腕上的红痕。
差一点,差一点……
若是慕子宸不停止,她也只能用是非蛊来威胁他了。
而这威胁,不过是仗着他对她有情。
多可笑的事啊,她竟然想要用他对她的深情来威胁他。
秋景浓,你真不是个好人……
她这样抱着膝在窗边的榻上坐了很久,就连玉萝锦推门进来也不知道。
后者抱着一叠衣物,哼了一声,兀自走到一边放下来,说道,“秋七,你别不知好歹,若是染了风寒,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秋景浓闻言扭过头去,玉萝锦正掐着腰俏立在锦缎铺就的大床边。
即便心中怨恨,秋景浓也不得不承认,玉萝锦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天生的尤物。
“你不是喜欢慕子宸么?”秋景浓微微蹙起眉,道,“既然当初能违逆他的意思把我送给慕子寒,如今却为什么要救我?”
还亲手将她送到慕子宸身边……
她跟在慕子宸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慕子宸现在就是疯了,完全不顾长宁城的动荡和不安,完全是不顾及大局的任性行事。
玉萝锦嗤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冷淡道,“要你管。”
秋景浓无言。
这女人……还真是嘴硬……
不过这别扭的性格,倒是和慕子宸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玉萝锦抬手丢过去一套衣裙,道,“要么现在穿上,要么就赶快睡觉。”
秋景浓接住衣裙,一袭青锻,玉萝锦倒是对她真了解。
见秋景浓只是接住衣裙却没换,玉萝锦扭头便朝门口走去,一面还冷冷地提醒道,“你可别妄图逃跑,殿外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你走不出这大殿的门。”
秋景浓无言。
纤纤素手抬手挂上殿门的锁,玉萝锦长叹了一口气。
……
“你不是喜欢慕子宸么?”
……
“既然当初能违逆他的意思把我送给慕子寒,如今却为什么要救我?”
……
她是喜欢慕子宸,不,她爱慕子宸,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所以即使身为前朝世族玉家一脉唯一的遗孤,还是心甘情愿地在长宁城里开起青楼,以黑寡妇的身份成为皇后一派在市井的棋子。
她当然想要杀了秋景浓,这个除了嘴巴厉害些完全百无是处的女子哪一点能比得过她青梅竹马十几年的陪伴?
可是……
她不能……
她亲眼看见了这个死女人出嫁后,慕子宸怎样消极颓唐,日日买醉,处处留情的桃花眼里风流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触即伤的疼痛。
那个心无挂碍随性风流的浪荡皇子,竟然为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秋七这样萎靡不振。
她是真想手刃了秋七。
既然无心,何必招惹!
可是玉萝锦清清楚楚地知道,若是秋景浓真的死了……
那后果玉萝锦不敢想像……
我才不是救你,我是在救赎自己!
风姿绰约的美人咬了咬下唇,在心里暗暗说道。
秋景浓哪里睡得着,在窗前抱着膝盖坐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
叶瑾会不会也遭到了刺杀,会不会受伤,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急死……
她的心里有一千个疑问想要答案,可却寸步难行,连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宫殿都出不去。
这一夜,叶瑾深夜才归来。
还没进府,远远就看见雁门公府灯火通明,连正院都一片明亮。
心里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叶瑾加快了脚步。
本来叶瑾是打算早归的,已经很久没看到秋景浓那双灿若星辰的动人双眸了,他……有些想念她。
谁知道半路就被不明身份的人缠斗住,见那些人似乎也不打算取他性命,便周旋了一阵耽搁在了半路。
而今见到这个情景,叶瑾只觉得心中一沉。
该不会是……故意牵绊着他的吧!?
进了锦苑,宁锦阁外一片血污,地上横着一具黑衣尸体,门也开着。
叶瑾快步迈进门去,只见外间的榻上青流躺在一处,绿裙上满是血迹,青沙正俯着身子给她上药。
再往里走,厅里端坐着眉头紧锁的双亲,却独独不见秋景浓。
叶瑾有些不能呼吸,安也没请就往里屋闯,她是伤到了?
阿浓伤到了?!
叶夫人连忙叫住他,道,“瑾儿,你别着急……”
叶瑾已经听不见了……
阿浓……不在……
她不在床上……
她不在屋子里……
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
恍惚间听见叶域低沉的声音,他说阿浓失踪了……
阿浓失踪了,在雁门公府……
在他的锦苑……
失踪了吗?
叶瑾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发软。
他的阿浓……在……他的手上失踪了……
手中的剑突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耳边响起双亲的惊呼,叶瑾已经不在意了,只听见叶域咆哮的声音,去寻书神医来。
叶域看着突然昏厥的儿子心里发堵。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
他儿子这些年来最是理智冷静,从来没见他如此……急火攻心。
恐怕这下了毒/手的人也知道,秋景浓是叶瑾的致命弱点,才会绕过来了正院,直奔宁锦阁而来吧。
这丫头,果然是要毁了他的瑾儿!
祸星!
书逝倒是很快就赶来了,把了脉才松了一口气。
他纵横天下这么多年,还不曾失手过,出了太子那事以后,便谨小慎微得多了。
好在叶瑾不过是急火攻心,没有大碍,便利索地开了药,坐在一边等他醒来。
见一旁叶域皱着眉不言不语,书逝道,“大公子无碍,雁门公先回去休息吧。不要误了明日登基大典才是。”
叶域抖了抖眉毛不想离去,叶夫人见他死倔脾气又上来了,好说歹说把他劝回去了。
不多时,衣衫微有凌乱的何煦也到了,明显是已经就寝又被吵起来的。
书逝回头去看门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叹了口气,“那时我便说,这女子留不得。”
何煦微微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指的是秋景浓,摇了摇头,“若是他毫无弱点,我们才要担心。”
“可现在……”
何煦坐下来,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的英俊脸庞,悠悠道,“书逝,既然他已深陷于此,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少夫人吧。不然,你以为叶瑾会怎样?”
书逝兀自翻了一个白眼,“他这一世英明可就要毁在儿女情长上了。我们潋滟山……”
眼见书逝又要搬出潋滟山那套绝情断爱的理论,何煦赶忙打断他,道,“你当你们潋滟山后来立下这规矩,不也是为情所伤?”
书逝才不听这辩解,只是严肃道,“就是因为这情难自控,才要断绝……”
何煦只当他被洗了脑,也不再理会,另开了话题道,“今日之事,你觉得明日登基那位有几分干系?”
书逝摇摇头,“他便是再胡闹,也不该招惹叶瑾,何况咱们分明是助他登基的功臣,何必对付咱们?”
如果不是慕子宸……
何煦垂睫沉默了片刻,道,“你昨日去了大司马府?”
书逝这才打起精神,恢复到原来那副八卦的样子,兴致勃勃道,“昨日大司马府请我去,竟是给一个姨娘看病。没看出来啊,这秋长天倒是个多情之人。”
何煦不置可否。
书逝又道,“听说这姨娘是秋景露的生母。你说那秋五小姐,就这么不吭声地扔下病母出嫁了?”
何煦抬眼看看他,“你当谁都如你一般随性?”
“不不不,听说先帝原本是要抬举秋四小姐的,谁知那娇娇儿哭哭啼啼不从,倒是秋五仗义替嫁的。”书逝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秋四不是号称长宁第一美人么?昨日没见,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
何煦浅笑,“秋四确实容色倾城。”
想了想又补了句,“只是那性子……怕是将来要吃些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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