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沛看着不自觉就露了本性的程山真,眼睛眯了起来。
这位程大人看起来可不止是没有忘恩负义,而是真心想要破了这个案子给潘家报仇。
潘家啊……
潘俊生机关算尽风光半生,可有想到自己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还有没有其他疑点?”
程山真低下头去微微摇头道:“凶手行事利落,下官着人查了数日也不曾找到有用的线索,下官无能。”
“无须自责,能将潘家轻松灭门的又岂是易与之人。”秦沛话头一转,“潘家诸人停尸何处?”
“还在潘家,老爷子惧热,潘家每年的藏冰量都很大,下官担心尸身会坏,将潘家最重要的几人放进了冰窑,另置了一室停放其他主子,至于潘家的下人护院大部分已经入土为安,大人若需要,随时可开棺。”
“做得不错。”秦沛起身,“潘家之事从现在起由本官接手,你无需再管,皇上乃圣明天子,不会牵连任何人,你尽好你的本份,该你升迁的没人能拦阻你。”
程山真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这话里的意思是……他前程无碍?
“大人,下官……下官……”
“接下来配合好本官便是。”
“是,大人有令,下官无不听从。”
秦沛满意的点头,他是钦差大臣不错,可过江龙再厉害,一个不好也是会被地头蛇咬上一口的,像礼部章海那般未免就太冤了些。
目的达成,桑夏准备撤退,哪想到才移动一步脚就滑了出去,虽然立刻稳住了,这动静也引起了下面的注意。
低头一瞧,鞋子上沾了不少绿色,衣服也有,是了,现在正是梅雨季节,雨水哪里都不少,正是生绿苔的时候。
桑夏暗暗叫糟,要是脸被下面这些人看了去,以后就要成钦命要犯了!
秦沛被护卫层层护住,心里倒也不着慌。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这些护卫一半以上是皇上派给他的,身手远非一般人可比。
“不知是哪位英雄,请现身一见。”
当然不能见!
桑夏趴在屋顶上边想脱身之策,边撩起裙子下摆撕下一块内衬将头包住。
她很清楚,对方不会给她多少时间,她不下去他们会上来,露了脸,这一辈子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伍姨的药了,只是这样的话,有心人肯定会将关家与她联系起来,那样麻烦同样不会少。
“请英雄现身一见!”
下面的人越来越多,没时间了,桑夏将药抓在手里正准备下手,就看到一个黑衣人突的出现在自己前面,一步步走到屋顶边缘,暴露在一众人面前,再一步,直直从屋顶落下,稳稳站立。
“现身了,待如何?”
秦沛被噎了一噎,嘴角勾起个未达眼底的笑意,“现身了自是要问问清楚,英雄在官邸的屋顶是所为何来。”
“为潘家而来。”
“哦?”秦沛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明白,“英雄和潘家是何关系?”
“这个就不劳大人多问了,大人查大人的案子便是。”
“这个,恐怕由不得英雄做主。”秦沛退后几步,厉声道:“拿下。”
只露出双眼的黑衣人仿佛笑了笑,在包围形成的最后一刻退了出去,动作快得如同幻影。
桑夏趁着这个机会从屋顶上潜下去,这时候她才发现下面早就埋伏着许多人手,只是现在那些人都躺倒在地。
一个男人和她一样只是简单蒙面背手而立,不等她多想就指了个方向,率先往那里走去。
桑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顺畅无阻的出了官邸,外面巷子里停了辆马车,显然,比起桑夏的一念起即行动,这人早有准备。
在马车上坐定,男人将面巾取下来,桑夏顿时觉得马车里的光线都明亮起来。
男人用漂亮来形容不是什么好词,可这个男人是真的漂亮,漂亮到明艳的程度,但是绝不会让人错认性别。
身高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英气,那是男人才有的雄性气息。
桑夏看着,心里的警惕突的散去不少。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小的时候明明是个谁都会赞一句的漂亮小姑娘,可越长大越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去了。
穿女装会被看成男扮女装,穿男装又会被怀疑是女扮男装,怎么穿都会引来别人多看几眼,这种烦恼,普通人不懂。
不过现在,她觉得这个男人应该能体会她的心情。
男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微微一笑,艳光四射。
桑夏更觉得心有戚戚焉,想起对方帮了自己,忙倾身抱拳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也算不得相救,我不出手你未必就会有事,只是替你省点麻烦罢了。”男人虚扶了扶,“在下安平之,冒昧问上一句,姑娘可是在查潘家之事?”
“安公子。”桑夏再次倾身见礼,“我乃出自桑家,公子这般问,难不成也是在查潘家之事?”
“桑姑娘。”安平之回礼,“家中长辈与潘家有旧,听闻此事派我前来追查,若是潘家还有人存活也须得尽上一份心意,莫非姑娘也是……”
桑夏摇头,“我只是在外办事,半路听闻潘家出事才赶来瞧瞧情况,是不是与家中有旧却是说不清楚,不过多半也是有些关系的,公子可有查到什么?”
“我昨晚前去探查了一番,其他不好说,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安平之定定的看过来,“潘家,是先着了道再送的命,听家中长辈说过,潘家的护卫中很是有些好手,我自认身手不差,手下也有些能干之人,但是不使下作手段的话也绝无可能做到这般无声无息。”
桑夏稍做考虑,将自己在官邸听到的话一一道出。
“你怀疑凶手是和潘家有旧之人?”
“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桑夏其实更怀疑潘家出了叛徒,不过对初识之人,她不可能毫无保留,“程山真的疑惑我同样不解,这不是存心和皇上结仇吗?谁有这个底气?”
安平之沉吟,眉头微蹙的模样也是极好看的,“桑姑娘可有怀疑的人选?”
“没有,完全没有头绪,以潘家现在的地位实在想不出来谁有这个胆子,并且无所畏惧的连皇上一并得罪了,皇上不是其他人,一个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安公子怎么看?”
安平之微微摇头,“还不好说,我打算去潘家停尸之处查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桑姑娘可愿一并前去?”
桑夏想了想,点头,“也好,那个朝官带来的人身手不弱,和安公子一道也好多个倚仗。”
“明天戌时,如何?”
戌时?天刚黑之时?
“你想不到,别人更想不到。”
确实如此!桑夏欣然应下,“明日戌时,我们在离潘宅两条街的巷子里碰面。”
“可。”
“那么,我便先告辞了。”桑夏再次倾身行礼,“再次谢过安公子施以援手。”
“我们都是为潘家而来,桑姑娘不用如此客气。”
目送人远走,安平之才转头看向赶马车的老者,“如何?”
“虽然行事稚嫩,也太过容易相信人,但是并未卸去全部防备,说话知道有所保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来说还算不错,公子觉得呢?”
此时马车已经停下,安平之走到太阳底下,看着自己脚下明显比旁边的人要淡上许多的影子,“太弱,她真能镇住我的三魂七魄?”
“公子当比我更清楚。”
他是比谁都清楚,可是……心里竟升起些不忍!
那样温暖的眼神,只有生活幸福的人才会有,当她知晓平静的表象下掩藏的真相,当她不得行走在刀尖上,当她失去许多,这样的眼神,便再也不会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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