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禅位的事情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赵昱也从未向别人解释过张鲁禅位的经过,说出来也要有人相信才行,包括他自己在内,他甚至都相信自己是利用手中的兵权逼迫张鲁做出的如此决定。
此刻在这城门楼上,赵昱终于找到了可以听他倾述的人。
兄弟四人围坐着一头肥羊,赵昱将经过娓娓道来,随着罗欢邓艾二人的追问,竟然上述到了火烧定边长城,这两人竟然连如此轰动的大事件都没有听说,可见消息闭塞到了什么程度。
一番的唏嘘感叹,罗欢邓艾二人包括白宁在内都没有料到赵昱竟然是顶着如此大的压力接受的张鲁禅位,如此说来还真是委屈他了。
不知不觉之间,漫漫长夜已经过去,一只肥羊变成了骨架,东方也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邓艾向罗欢使了一个眼色,罗欢不明所以的冲着邓艾眨了眨眼睛,傻乎乎的问道:“干嘛?”
邓艾呼了一口大气,干脆也不再理会罗欢,站起身来退后两步,面色严肃的冲着赵昱跪倒在地,大声呼道:“臣,南军镇别部司马邓艾参见主公。”
罗欢张大嘴巴‘啊’了一声,马上也醒悟了过来,翻身跪倒叩头:“臣,镇南将军罗欢叩见主公。”
赵昱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把送给白宁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罗欢和邓艾:“是不是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罗欢咧嘴一笑:“那哪能,兄弟是兄弟,君臣是君臣,这规矩可不能乱了。”
赵昱狠狠地用寒月刃从肥羊骨架上割下最后一块羊肉,凶巴巴的咬了一口,瞪着罗欢说道:“懒得搭理你们俩,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德者居之,我只是暂领此位而已,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还是要经过选举制度产生国家首脑以及各级政权。”
邓艾抬头望着赵昱问道:“主公,你是要准备推行新政?”
赵昱瞪着邓艾说道:“喊三哥。”
邓艾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开心的喊道:“三哥。”
“那还不滚起来?”赵昱充份将三哥的权限放大到了最大化。
邓艾呵呵一笑翻身爬了起来,不过却也已不像刚才那样随便了。
兄弟重新坐好,赵昱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执政主张,这时,伫立在城楼门口许久的管雪走了进来,立正敬礼,望着赵昱犹豫着说道:“主公……城外已经……已经见水了。”
“什么?”
赵昱噌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快步向门口走去,白宁罗欢邓艾三人自然是紧随其后,就连歪靠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姜维也跟着蹦了起来,等了一夜,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就着朦胧的天色,赵昱等人极目向城墙之下望去,由远及近,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城外除了黑压压的曹军大营之外,连一草一木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这水在哪里?”连一向自诩淡定的赵昱说话也变得结巴了,不过他知道管雪绝不会欺瞒他,可是,城外却哪里见得到水的踪影?
管雪尴尬的伸手指了一下城外二十几丈远的地方:“主公,你看那里。”
顺着管雪的手指望去,只见那片稍显低洼的地方有隐隐的水光传来,如果没有管雪的指点确实是很难发现,不过赵昱倒是确定那里在原先确实是没有积水。
罗欢从一名军卒的手中接过一支火把,奋力的向那片水洼扔去,别说,罗欢扔的还挺准,那只火把直接落在了水洼一旁,将那一片区域照亮了许多。
四兄弟都有望远镜这种高精尖的跨时代产品,此时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望远镜。
只见一条晶晶亮的水流正从黑暗之中缓缓流向那片洼地,而那条水流比一条水蛇也强不到哪儿去,只有儿臂粗细。
兄弟四人大眼瞪小眼,罗欢突然哎呦一声躺倒在城墙之上,赵昱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罗欢震耳欲聋的嘎嘎怪笑声已经暴起:“哎呦我滴妈呀……水攻……哈哈……比老子撒尿的水流还小……哎呦不行……疼死我啦……哈哈……哎呦……哈哈……”
赵昱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等了一夜,竟然是这个结果,妈的,这年头也无法测量海拔,仅凭目测难免会有闪失,难道是视觉偏差误导了自己,安凤寨那个堰塞湖的海拔并没有比北军镇高出多少?
管雪的小脸也失去了血色,这是她第一次向赵昱献策,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此计不成,岂不是将赵昱连同北军镇中的这六千大军置于险地之中?自己就算是一死也是难辞其咎。
管雪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滚落了下来,赵昱看得心疼,也顾不得三兄弟还在身旁,伸手一把捏住了管雪的小手,沉声说道:“不许哭,以免乱了军心,就算是水攻失利,咱们手中还有六千大军,足以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北地。”
管雪使劲的点着头,却是依旧控制不住泪水的滚滚而下。
看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了,白宁伸手拍了拍赵昱的肩膀,转身下去传令三军备战。
天渐渐的亮了,弥漫在大地上的雾霾也渐渐散去。
赵昱站在城垛之前手持望远镜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一动未动了,从安凤寨到北军镇有将近三十里的路程,而且这一段路程又是山地和丘陵的地貌,唯有北军镇方圆二十余里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地,那个堰塞湖的大水是否能够到达这里确实是存在着许多变数,仅凭目测似乎北军镇这里是方圆数十里最低洼的地方,可是万一其他方向的海拔比这里更低呢?那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罗欢这个无良的镇南将军笑累了自己跑到城楼里呼呼大睡去了,他知道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大战,自己的精力和体力都需要得到补充。
邓艾一直陪在赵昱身边没有离去,此时见到天色大亮,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向赵昱问道:“三哥,你派去放水的兵卒有多少?”
“四千人。”赵昱纹丝不动的答道。
邓艾沉吟了一下,望着赵昱的侧脸说道:“依我看北军镇的防御恐怕不足以抵挡夏侯惇的七万大军,三哥,何不让放水的兵卒与咱们里应外合杀出一条通道,只要咱们能够撤回北地,完全可以利用地形与曹军进行周旋,曹军在北地作战无天时地利之便,早晚会有退兵的一天,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继续北退与曹军进行斡旋。孙权和刘备才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他不可能放任几万大军与咱们周旋下去。”
赵昱嗯了一声,却是没有作声。
邓艾知道他是对水攻还没有死心,不然也不会伫立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纹丝不动了。
这时白宁也走了回来,他跟邓艾点了一下头,望着赵昱问道:“三弟,你看要不要将宋晨先调回来侧应一下,如果文钦他们可以建功,也许咱们这一仗还有几分胜算。”
赵昱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依旧是手持望远镜伫立不动的样子,缓缓地开口说道:“不急……不急……”
“不急?”白宁邓艾二人都蹙起了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能不急。
赵昱并没有让二人猜谜,他缓缓的移动着望远镜,不骄不躁的缓声说道:“大哥、四弟,你们看看城外与方才有什么不同?”
“不同?”白宁邓艾二人急忙举起了胸前的望远镜。
远远望去,曹军营中处处炊烟袅袅,显然灶头兵已经开始埋锅造饭,曹营中士兵的活动也比方才频繁了很多,不过看上去有条不紊的样子,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数十架投石车巢车之类的已经被推到了前营,看架势曹军已经打算饭后就开始攻城了。
白宁依次将自己看到的一一道来,赵昱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邓艾观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三哥,早起咱们看的那个水洼似乎比那时大了数倍。”
赵昱呵呵一笑:“何止是大了数倍,大了最少有十几倍。”
白宁也已经将望远镜转到了水洼之处,见那个水洼果然是大出了很多,只是这个水洼就算是再大出十倍百倍来又有何用?
赵昱微笑着接着说道:“不止是那个水洼,你们看地上的蛇鼠。”
“蛇鼠?”白宁刚喃喃了一句突然惊呼了起来,望远镜向远方扫去,突然之间惊叫了起来:“看那边,你们快看那边,那边怎么这么多的野兽,还有麋鹿山羊,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昱急忙调整望远镜的向白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尽头,无数的野兽正如潮水一般向北军镇的方向涌来,黑压压的一片数都数不过来,大到麋鹿山羊,小到蛇鼠野兔,看这个架势最少也要有几十万只之众。
白宁邓艾二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而赵昱却是兴奋得单掌一击城垛,低声呼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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