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累是不是真心的归降呢?
这对赵翎而言,是一次从未有过的赌博和冒险!
不过,相对于他的赌博,绵竹太守孟达却显得焦躁不安,甚至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江油失守了?
江油怎么就失守了呢?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孟达脑袋嗡的一声响,当时就有点懵了
但随即,孟达凝下心神,他料定汉中军攻陷江油,必不会带领太多的人马,于是正准备差人送信到成都,请求成都派遣援军。
不料,身为绵竹督军的李恢对于孟达的行为感到不以为然,他认为汉中军攻陷江油后,下一步的目标必定是涪关,所以自请兵马先去驰援涪关,双方为此还争执不休,无奈之下,孟达只好让李恢带兵前去,而自己留守绵竹。
也难怪,江油位于蜀中内部,准确一点来说,那地方是在成都西北,汉中军怎么就攻陷了江油?
可是他也知道,杨洪是个实在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那种事来说事。
于是,李恢得到孟达首肯,立刻领八千人急急忙忙的离开绵竹,向涪关星夜赶赴而去。
汉中军得了江油,下一步肯定是要占领涪关。
涪关守军不过一两千人,能不能抵御住汉中军的攻击?要知道,这汉中军素来是以能征惯战而著称。涪关的位置很重要,在赵翎而言,得了涪关就等于在蜀中有了立足点;而对西川方面,涪关丢失了……成都与巴西、广汉,犍为三郡之间的联系也就随之被断隔了起来。
此前姜维的主力被阻于剑门关外,刘璋等人谁都没有意识到,涪关的重要性。
可现在,赵翎偏师已经进入了蜀中,那么涪关就显得格外重要。弄不好,这一次会出现大麻烦。
「传我命令,大军加速前进,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抵达涪关!」
三军将士同时应命,行进的速度,再一次提升了起来。可是李恢还是觉得,这人马走的太慢。
「李恢这个人,有本事!」
王累坐在涪关府衙中,笑呵呵的说:「只是性情有时太过急躁。顾全不得大局。像孟达就比他聪明,这才固守绵竹,以飞马传信报给成都。」
在王累下首,是一个青年,做聆听状,脸上带着清雅笑容。
目光灼灼,他沉声道:「放弃涪关?岂不是令三郡失去了联系?」
王累大笑道:「如今我与阆中有数万人马,又有广汉郡兵……很明显,关中军偷袭江油,兵马绝不会太多。只需调足人马反击。涪关旬日就可以失而复得。这是在蜀中,我们有何担心?」
那青年,就是王累所说的杨洪。
笑着点点头,「德昂终究是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看样子这一次。他恐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王累嘿嘿冷笑起来。
黄权所说的教训,是李恢早年的遭遇。
他是建宁人,曾经在建宁做过督邮。李恢的姑父爨(cun习,是建宁郡建伶县地县令,做了一些违反法纪的事情。而李恢的督邮职务,却是检查官吏违法之事,类似于那种监督部门。
发现爨习地问题后,李恢根本没有考虑其他原因。直接上报了成都。
有道是,亲不亲,一家人。西川乡党成风,李恢高估了爨习。非但没有对爨习造成麻烦,反而让他险些被罢免了官职。连带着家里人对他也看不顺眼。当时的李恢,情况是真的很狼狈。
幸而他的姑姑说情,爨习也没有和李恢计较。
反而把李恢介绍给了当时蜀郡太守董和,这才算是让李恢免了一难。
董和当时就说李恢:「德昂你太心急了……想做出成绩。我能理解。可凡事应该三思而后行。」
这件事。大半的蜀中官吏都知道。
对于李恢的这种行为,王累是赞成的。但不顾亲情而只在意自家的前程。却非王累所看重。
他站起来,看了看天色……
「季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那李恢也该到了。我们准备一下,好迎接我们的太守大人!」
王累与董和不睦。
当初被刘璋杖脊一事,也有董和的影子。
而董和又是刘璋的亲信,李恢得董和的信任,也就注定了王累不会轻饶了他。至于杨洪,对李恢也没有什么好感。能给他一点教训的话,杨洪也不会介意,在关键时刻煽风点火。
这二人准备了一下,待到快酉时了,探马来报,李恢的兵马快到涪关了。
王累没有出面,黄权却登上了涪关城头。远处,尘烟滚滚,之间李恢领着兵马,来到了城下。
看得出来,李恢紧赶慢赶,一路颇为辛苦。
杨洪心中一叹,拱手道:「城下可是德昂大人?」
「我正是李恢……涪关如今情况如何?还不开城放行?」
杨洪笑了起来,「大人莫要心急,涪关如今一切安好。只是下官有一个朋友,想要引荐与大人。」
李恢这会儿也回过了气,发现情况有些不妙。
他一蹙眉,沉声喝道:「杨洪,你搞什么鬼?都这时候了,还引荐什么朋友?快快打开城门!」
杨洪说:「非是下官不肯开,只是我那朋友说,大人若不先见他一面,怕是下官也无能为力……来人啊,擂鼓!」
说着话,身后军卒擂响了战鼓。
只听咚咚咚……一阵鼓响,从杨洪身后突然站出一排弓箭手,一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蜀军。紧跟着,涪关两侧,响起喊杀声。两支人马从涪关两侧杀出,人数大约有两千人左右。
其中一员大将,身高过丈,膀阔腰圆。
黝黑地面皮,赛似锅底。一手青锋矛,一手屠龙戟,一马当先冲出,厉声喝道:「光禧军公孙瓒在此,李恢还不下马投降!」
不好,上当了!
李恢激灵打了一个寒蝉,马上就明白过来。杨洪怕已经是投降了。
也来不及去想杨洪为什么会投降,李恢大声吼道:「三军儿郎,随我先消灭贼军。再取涪关!」
蜀军将士齐声喊喝,舞动刀枪向那两支人马扑去。
可是这两支汉中军势如猛虎一般,人数虽不占优,可是一个个悍勇无比。公孙瓒猛催油门冲进了蜀军阵营当中。青锋矛翻飞,屠龙戟带出一道道奇异弧光。这公孙瓒在汉中军里面,除了顶着当朝天子的亲军,兵法上,压着邓艾姜维打。不过论武艺来看,撇开朱升,只能算敬佩末座,就连出身于草莽的甘宁,也可以完全将公孙瓒打。
但并不代表公孙瓒就拿蜀人没辄,且看他双枪疾雨,白龙驹杀入蜀军阵营,叫那蜀人各各都抱头鼠窜,丢盔卸甲。
而另一支人马的主将,是田楷。
他和公孙瓒领军横冲直撞不同。而是以扰敌为主,向蜀军进攻。
两支人马一前一后,一内一外,只杀得蜀军人仰马翻,血流成河。要知道。蜀军经过六十里长途奔袭,已经是很疲惫了。人数虽然占优,可又如何能与养精蓄锐的无难军相提并论。
天完全黑了下去,涪关城头燃起了火把。
杨洪领一支人马也杀将出来,蜀军在抵挡了片刻之后,终于溃败而去。
李恢带着人马,狼狈而逃。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咒骂杨洪。待我回到绵竹。点齐人马再杀回来,定会要你杨洪小儿好看。不过,当务之急是先逃命,那些汉中军实在是太过凶狠。
和蜀军相比。汉中军不禁在装备上强过蜀军,而且在训练上明显也高于蜀军。
朱升为光禧亲卫队配备了清一色的防弹衣,xm29突击步枪……公孙瓒本身也是将门出身,兵法韬略相当不俗。再加上田楷和严纲,也非是等闲之辈。
记得还没加入朱升军之前,公孙瓒就在塞北闯下赫赫战果,清一色的白马部队只杀得胡人望风而逃,从而被胡人称为白马将军,也是因为数次与塞北胡人交战,才练就精锐的光禧亲卫队。
李恢这一战。不知己,不知彼。却是输得一点都不冤。
出发的时候,军容整肃,雄赳赳,气昂昂。
回去的时候,却是丢盔弃甲,惨不忍睹。李恢率领残兵败将一路败逃,速度也是不慢。二更天时分,兵马来到了绵竹城下。却见城头上静悄悄,四门紧闭,蜀军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上何人当值?速速通禀孟大人,就说我回来了!」
「咦?可是李将军在说话?」
城头上有人奇异地询问了一声,李恢怒道:「废话,正是我……快点通禀孟达,打开城门!」
「李大人,只怕这城门开与不开,孟太守却是做不得主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李恢心里一惊,厉声喝道:「城上何人讲话?」
「呵呵,不就是我啰!」
话音刚落,只见绵竹城头灯火通明。一队军卒簇拥着一个风华绝代,五官清秀,而且是个绝美的女子出现在垛口。那少女眯着眼睛,朝着城下李恢一拱手:「李将军,翎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了……绵竹已被我军占领,李大人是聪明人,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你,你是谁?孟达何在?」
李恢一下子就懵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青年笑道:「在下征西将军,汉中高校会长赵翎。今奉皇上之命,特来取蜀中。」
「什么?」
李恢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喉咙有点发甜,脑袋一下子成了一锅粥。
赵翎道:「若非李大人配合,翎安能请去绵竹?还有,孟达将军已经逃走了……想必此时正在往成都的路上。估计不消明日,成都就会知道李大人深明大义,投降于我家丞相的消息了。」
「你胡说……」
李恢胸口疼痛,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栽下了战马。
城门突然间大开,邓艾领数百兵卒杀将出来,厉声喝道:「尔等见朝廷大军前来,还不弃械投降?」
火光中,邓艾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掌中的袭螺天雷枪,闪烁寒光,遥指精疲力竭的蜀军,声如巨雷一般,回荡在夜空之中。
刘璋瞪大了眼睛。看着风尘仆仆,满脸血污的孟达,呆坐在太师椅里面。竟半晌说不出话。
真是祸不单行啊!
刚接到涪陵关失守,这边汉中军怎么就杀入了蜀中?
孟达放声大哭:「校长,不是我孟达无能,实在是那李恢,李恢……不当人子。」
这不当人子四个字,若用比较直白的话语来解释,大致就是:这家伙不是个东西。
刘璋握紧了拳头,颤声道:「子度,你莫要着急。慢慢说!」
「李德昂暗中勾结汉中军,说是出兵救援涪关,实际上却调走了绵竹大半地兵力。末将曾死命阻拦,劝说李恢先通知大人,然后再设法集结兵马。汉中军就算占居涪关,但兵马绝不会太多。到时候只需反戈一击,涪关江油就可以夺回来。可是李恢不听,带走了绵竹精锐。」
「李德昂,竟敢如此……」
如此什么?
刘璋没有说出来,只是觉得这胸口发闷,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上一样。
他努力地平静下来,颤声道:「那绵竹又怎会丢失?」
「李恢走后。绵竹兵力空虚。末将不得不领人四处查看,以防备汉中军偷袭。不成想李恢竟让他的亲信,打开了绵竹城门,放汉中军入绵竹……末将以寡敌众。还被那汉中军一个名叫邓艾的家伙,打断了胳膊……」
「汉中军,有多少人?」
「当有五千之数!」
绵竹有兵马两万,若非李恢勾结,带走了主力。怎可能出现以寡敌众地情况?
孟达说:「末将杀出绵竹。抓住了一名汉中军。那汉中士卒说:他们之所以敢如此大胆,是因为成都城中。有人做内应。说只要拿下了绵竹,成都肯定受不住,还劝说末将投降……末将受将军提拔之恩,听那厮说完,就气得不得了,一剑砍了他地脑袋,特献于校长。
孟达带来的首级,是一个有着明显西域人特征的脑袋。
这种事情做不得假,如果孟达是在败退地路上找借口的话,也找不到这么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啊。
刘璋啪啪啪,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董和匹夫,安敢如此欺我……来人,立刻却将董和那匹夫捉拿起来,打入天牢之中。」
自有小校前去执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成都大小官员纷纷赶来,询问刘璋究竟出了什么事?
董和是刘璋的亲信,而且在蜀中人缘不错。
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呢?
刘璋把绵竹失守的事情,告诉了众人。闻听之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璋说:「诸公不必担心,汉中军虽入蜀,不过是鳞介之癣罢了。我已派人往阆中送信,待明日,我亲领兵马夺回绵竹就是。当务之急,却是涪陵关失守,诸公以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想也是,就算是汉中军溜进了蜀中又有什么关系?
几千人,能扑腾出什么浪花来?
关键还是那姜维的兵马。突破了剑门关,这麻烦可就大了啊……
众人之中,站出来一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五短身材,生地贼眉鼠眼,令人生厌。
此人,正是益州治中从事张松。
「永年计将安出?」
张松也是个很傲气的人,有才华,且出身蜀中大族。只不过由于他相貌不好,不被人待见。刘璋任命他为治中从事,说穿了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背景。张松呢,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平时表现地非常低调。没什么事情地话,他是不会站出来,以至于刘璋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如今见张松主动站出来,刘璋不禁心中狂喜。
张松说:「大将军虽和贼人相持于剑门关,但路途遥远,并不困难。自剑门关以下,有水陆两条路可抵达成都。不过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需要经过德阳关。校长可选一心腹之人,坚守不出。不出多久,姜维所率主力必将粮草断绝,到时候是杀是留,全都要听将军您一人之意。」
刘璋连连点头,「永年以为何人可去?」
「成都将军刘聩,可为主将。」
刘璋想了想,觉得这刘倒也算是比较不错的人选,沉吟了一下之后问道:「只是刘聩一人……」
「若将军不放心,松可推荐两人。州署从事张裔张君嗣,文武双全。治公羊春秋,又博涉史记汉书。曾为鱼复长,又担任过帐下司马;张裔好友罗蒙,如今任白水校尉,文韬武略,皆不俗……此二人可为刘将军副将。另外师友从事周群,素有贤名,也可辅佐成都将军。
张松一连举荐三人,让刘璋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就依永年所说,命刘聩镇德阳,张裔罗蒙为副将,请周群为长史,辅佐刘聩。」
注意,这里刘璋用了一个请字。
周群是什么人?
那是正经的蜀中名士,巴西阆中人。父亲周舒,曾为刘焉别驾。后因牵扯犍为反叛,受刘焉怀疑而致仕。可这周舒,同时又是刘璋地老师,身份非同一般。周群呢,曾就学广安名士杨厚,在蜀中地名气,只弱于董扶任安两人。刘璋以周群为兄弟,辟为师友从事,极为看重。
这个人虽没有实权,可是在川中的影响力,却非同一般。
刘璋敢对别人用命这个字,可是对周群,却要恭恭敬敬地说一个请字,可见其不俗。
一俟事情有了安排,刘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着手点齐人马,准备第二日出兵绵竹,夺回涪关。
这一段总算是要过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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