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谷同学今年几岁?哪人?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阿姨,我今年刚好十五。老家是日本横滨。家里刚好和阿姨家是同行,做餐饮生意的。关谷料理在霓虹各地都设有分店,总店在横滨中华街。”
“连私人飞机都开始了,生意一定很好,是不是早就开到美国、欧洲去了?”
“哪里哪里,阿姨太客气了。”关谷笑着解释道,一副贵公子的做派。“膏粱子弟。”诺澜小生嘀咕道,似乎很看不上富二代,也有几分怨愤关谷没有老实告诉她自己是富二代的事情。
听出不对的关谷马上补充道:“阿姨误会了。没有那么厉害,就是在霓虹国内,没有开到过外。那架湾流是朋友借的。”
“这样啊。那也蛮好的啊。你对我们家澜澜怎么看的啊......”
“妈妈,你说什么啊。”知道关谷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富二代之后,诺澜似乎对他的态度又好转了。关谷以前和她一起做笔友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小娘子希望未来自己的男人是她爸爸那样白手起家、对家庭忠贞不二的富一代。或者不富也不要紧,只要是一个勤劳诚实,自食其力的人就好,只要全心全意对她好就行。不过她的“全心全意”的要求实在是略略有些苛刻,算是一个对爱情抱有幻想的理想主义者吧。
“晓得啦,不问啦。不问啦。关谷同学啊,你的那个朋友,今年几岁?哪人?家里是做什么......”
......
一路耐着性子和杜太太聊着些有的没的,诺云大师傅就把大奔开到了位于原法租界的兰雅堂总店。忙于生意的诺云大师傅和杜太太就安排诺澜带关谷四处参观,先在客房住下。等得空,诺云大师傅会先试试关谷的白案手艺,看得过眼的话,自然会收他入门。
这白案是指餐饮行业中对于制作面点的厨师。白案负责糕团、面点制作。此工种因与米、面及案板有关,故名。白案内部又分“大案”、“小案”(亦称“主案”)和“面锅”等工种。大案负责大宗面点制作,包括手工面条、馄饨皮擀制及各种包子、馒头、花卷、水饺等制作。小案负责筵席点心的制作,或按顾客需要制作各种点心。面锅主要负责下面条。苏式白案最是考验功夫,不得真传,做一辈子也只能求个形似,终生不得其神。上辈子关谷就对白案的手艺很有兴趣,可惜一是因为没有师傅带,二是因为实在没有天分,学到上辈子死翘翘,也就会包个混沌,还不好吃。这辈子既有天分,又有机会。虽然是把“学习中华料理”拿来当借口的,但是如果单是这白案的话,关谷倒是真的很有兴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随着诺澜的引领和讲解,关谷知道了,这兰雅堂总店是杜太太的陪嫁,原本是《夜上海》、《月圆花好》的词作者,苏州文人范烟桥在法租界的邻雅旧宅。老杜先生怕女儿嫁给穷小子日子太清苦,就陪嫁了这么一间宅子作为小两口的第一家店面。诺云家祖上是在前清宫里给老佛爷做御膳的,家传的是一些北派的点心技法,年轻时逃难(那十年激情燃烧的岁月)来了南边,跟着松鹤楼的白案师傅学了一些老派的苏式点心绝学。身兼两家之长,又锐意进取,不断创新,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成了上海白案行当里的大师傅。加上祖坟冒青烟娶了老杜家的女儿,一路兜兜转转才有了现如今兰雅堂开满沪上、苏杭的风光。
兰雅堂最开始是法国侨民建造的一幢三层小洋楼,临近国际礼拜堂,在贝当路(衡山路)上。下两层是兰雅堂的店面,第三层住家。厨房在一层后面,全玻璃透视操作间,客人在大堂就可以看到白案大师傅们用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簪花刺绣的精巧制作美味的点心,端得是赏心悦目。二楼依然是茶座,靠近后墙中心的位置还摆了个戏台,老客人要求的时候,唱唱沪剧,平时也招来演魔术的给年轻人乐呵乐呵,最多的还是听说书先生来说书。据诺澜介绍总店常驻的几位说书先生里面,尤以那杨澎老先生说的最好。
老先生八十五了。这偌大上海滩,十里洋场纸醉金迷乱,风风雨雨百多年,老先生一多半都有经历过,没经历过的,打听起来也比我们方便容易。所以这大上海的神怪密谭、大人物的蜚短流长、文人雅士之间的闲情趣事、市井小民的家长里短,这位老先生一肚子全是好故事。完全可以说,老先生是兰雅堂总店除了好点心、好茶水之外的最大亮点,许多新老顾客都是冲着这位老先生的故事来的。
诺澜拉着关谷在二楼找了个好位置坐下,不麻烦师傅们给自己人做点心,直接叫了些兰雅堂茶楼最好的零嘴,当真是四干四鲜四蜜饯,四冷荤三个甜碗四点心,老茶楼里那么最经典的一套。要不怎么说诺云大师傅是北方来的,老北京茶楼的那一套流程真的是布置的恰如其分,虽然是法式的小楼,但是文玩摆设,桌椅排放,经营布置融合在一起就是老北京茶楼的那个味道。北方南方的客人,年轻、年老的客人都喜欢这个格调。
巧嘛,刚坐下,摆好茶水点心,这位盛传的杨老先生就上台讲故事了。一身玄色中山装,白须满面的老先生,带一副老式圆框老花镜,一抖袍袖坐在了太师椅上,惊堂木重重一拍,清嗓开腔讲了起来。更巧得是,老先生今天讲的故事恰好就和馄饨有关。说的就是民国奇案之一的《人头混沌》的故事。老先生讲故事的功力的确是十分出色,整个二楼的客人都安安静静地听老先生讲故事,讲到精彩之处,客人们连喝茶、吃点心这种可能发出声音的事情,都不愿意做
故事是好故事,老先生讲的更好,但关谷总是感觉这个老先生哪里有些不对。杨老先生年岁着实不小了,面皮上还敷着粉,嘴唇的颜色也不对,似乎是画出来的,身上还隐隐透着一股八角大料的味道。其他人感官没有关谷那么敏锐,虽然看出来杨老先生脸上涂了粉,但是也只以为是老艺人的老习惯,没怎么当真。
老先生说书说久了也不喝茶,只是从自己带着的酒葫芦里倒东西喝。关谷仔细闻过,发觉那葫芦里面放的也不是酒,而是装修材料上面常能闻到的那种味道——甲醛!?什么你不知道甲醛有什么用?福尔马林听说过没有?这个老先生很不对劲啊。
关谷借着眼镜的掩护,悄悄地开启了超灵体——魂之写轮眼。杀死团藏时使用万花筒的后遗症已经用时间包袱皮恢复了,视力倒是丝毫无损。
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先生的心脏早就不跳了,血液也被放干了,现在腔子里灌的东西都是水银,这就不是个活人!这是一具行尸!化妆是为了掩饰躯体的腐化,喝甲醛是为了防腐,顺便润泽声带。
再用灵视打量了一下,这具尸魄的体内还有两个亡魂。一个困据于舌头、声带,是个老先生扮相的鬼魂,应该就是杨老先生的鬼魂了;另一个鬼魂则完全占据了尸魄的其他部位,装扮,那个装扮……比老先生新潮多了。
红帽子,八字胡,红色上衣,白手套,蓝色背带裤,棕色劳保鞋。马…马里奥!!老爷爷僵尸版的马里奥!?
受了刺激,又想起来了自己刚刚在一具不知道烂了多久的尸体边上吃全羊肝,关谷一个没忍住,转身就吐在了地上。
“关谷你没事吧?什么东西过敏吗?”诺澜一脸焦急的问道,对于关谷的发现一无所知。
周围的客人纷纷投来了,或是怜悯,或是嫌弃的眼神。
“杨老先生”没有管这些事情,讲完了故事,起立欠身谢了个幕,就出店回家去了。
关谷隐隐约约看见了那个僵尸版马里奥在杨老先生面容严肃的身体里露出来一个戏谑的笑。幽幽地还传来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马里奥,你我的心愿也都了了,我们投胎去吧。”
“才不要。我们是纵横上海的管道大师,上海滩的精灵,我还没玩……”
玩什么?玩人命吗?这真的是马里奥?真的是那个吃蘑菇的管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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