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日常 第十二章离别意（三）

    赵妈妈问苏苏真的决定了吗？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若是换个人，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只苏苏却听明白了。

    赵妈妈这话是在问她，真的决定相伴一声的人就是洪笙了吗？真的决定随他去西北吗？

    这句话在成亲前，老夫人也问过。如今临走前，赵妈妈又问了一遍。

    而苏苏的回答都是“是的，决定了，就是他了。人不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他去西北，我自也是陪他去。”

    赵妈妈忍不住点着苏苏的额头道：“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姑娘是天仙般的人，谁娶了你，那也只能是鸡犬升天。而且呀，你也不用瞒我，你去西北，真的就只是因为洪笙？”

    苏苏笑了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妈妈。”她决定去西北，自然不只是因为洪笙。但也是因为洪笙，她才能不用解释什么就能去那梦寐以求的地方。

    赵妈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表情也越来越严肃，“姑娘是有大主意的，我想到的姑娘也定然想到了，只我还是要叮嘱姑娘一声。姑娘到了西北，万事小心，切不可轻举妄动。姑娘知道，我们这些三姑六婆消息最是灵通，上面那位贵人的脾气秉性也听说过一些。”

    苏苏也挺为当今皇帝悲哀的，一个皇帝，小心缝到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地步，估计也没谁了。

    苏苏点点头，想了想，还是与赵妈妈道：“妈妈，我已经和七姐姐相认，对我们家的事也多少知道些，您放心，我都明白！妈妈若是有什么事儿就去金玉满堂找珍娘子，那是七姐姐的嫁妆铺子。等我到了西北也会给妈妈写信，妈妈要是回信，只管送到顺安伯府就是，我会和老夫人说一声。”

    “姑娘把什么事都想到了，我也就是白嘱咐一声罢了。”赵妈妈知道苏苏心意已定，也就不再说什么。

    苏苏笑着道：“也就是妈妈疼我，才为我如此操心呢。”

    然后苏苏低声问道：“妈妈，不知道我爹娘葬在了哪里？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好给他们迁坟立碑！”

    苏苏着重点出了点出了一个“我”字，赵妈妈便知道她问的是苏荷的爹娘。

    “姑娘的爹娘葬在了村里，姑娘放心，每年我都会派人去上坟扫墓的。姑娘如今就要去西北，倒不好在大动干戈，等姑娘什么时候从西北回来再说吧。”

    苏荷死了，苏苏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份，便是在扬州时也会叫人稍银子过来，作为祭拜“爹娘”的花费，赵妈妈自是叫稳妥的人办了。而且有村民打听，还会告诉他们，苏荷在大户人家当丫鬟。

    苏苏听了，点点头，“劳妈妈费心了。我再拢翠庵也给爹娘、姑父、姑姑和表妹点了长明灯，明个就带洪笙去上柱香。”

    长明灯的事赵妈妈自然知道，还是她给介绍的去的拢翠庵，是真正的佛门清修之地。

    而苏苏口中的姑姑、姑父，却是她自己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表妹则是“十三娘”，而实际上苏苏还多点了一盏，是为了被自己占了身份的苏荷。

    苏苏这么做，一是她穿越这么神奇的事都能发生，也许真的有满天神佛，轮回转世，所以苏苏真诚的希望这些已逝的人能有个美好的来世；

    二来，她当日和老夫人、杨柳几个提了充军西北的“表哥”，总得把他的身份圆了，也方便她到西北看机行事。

    说到这，苏苏对赵妈妈道：“妈妈，若是有机会，叫苏家一家三口团聚吧！”

    苏荷当日得急病死了，赵妈妈虽心善，却不能带着尸体上路，所以便将她就地掩埋。留了个记好，也是存着以后帮她迁坟的心。

    听了这话，道：“我省得，那是个好孩子，我不能叫她做了孤魂野鬼。”

    解决了心头所想，娘们两个又说了好些话。待到秋月姐姐过来，笑道：“若是不知道，外人还道苏苏是妈的闺女呢，我竟成了捡来的！”

    赵妈妈笑道：“别人一看长相，就知道你是亲生的！”

    苏苏听了捂着嘴偷笑，秋月佯装不依，真是好不热闹。

    午饭虽都在左院客厅用的，但赵妈妈考虑周全，男女分坐两桌，也免得大家不自在。

    吃了饭，苏苏和洪笙就要告辞，赵妈妈和秋月姐姐已经知道他们三月十六就要启程去西北，皆是十分不舍。

    苏苏笑着拍了拍她们的手，“那天，妈妈和姐姐可要去送我啊！”

    苏苏和洪笙带着赵妈妈给的回礼回了家，苏苏也没能闲着，因为宋家四姑娘三月十二就要进恪王府了，十一那天大家都要添妆。

    临走前，洪笙也有不少事情要办，一大早将苏苏送到顺安伯府，苏苏叫他三月十二的下午再来接她，洪笙虽舍不得媳妇，但一想到媳妇昨天晚上为此补偿他的甜头，也只能答应了。

    哎，有个小狐狸般的小媳妇真是快乐中还带点蛋蛋的忧桑！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洪笙看着媳妇进了顺安伯府后消失不见的身影，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为了吃肉，加油！

    苏苏带着丫鬟婆子径直来到随安堂，她到时不过才七点左右，老夫人正吃早饭，陪着的有三姑娘、四姑娘、六姑娘、七姑娘和两位表姑娘。

    见了苏苏，众人皆笑道：“怎么来的这般早？”老夫人问道：“可是吃了饭？要不在陪我用一碗燕窝粥！”

    苏苏忙摆手：“您还不知道我，最是不禁饿，在家吃过了才来的。今个想来人不会少，世子夫人还有小娘子要照顾，我便早来了，看看，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

    苏苏嫁了人，老夫人便是想叫她过来说说话，都得考虑再三，更别说叫她过来帮忙料理家事了。但老夫人为她着想，苏苏又哪里舍得叫老夫人操劳。

    以后自己不再京城便罢了，但如今她在京城，自是能为她老人家分担一些是一些的。

    老夫人自然懂苏苏这份心，叫人搬了凳子，叫苏苏坐在自己身边，“家里没准备大办，便是午饭都不留的，今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苏苏一怔，忍不住望向四姑娘，四姑娘轻轻放下筷子，笑道：“不用为我委屈，这样就挺好的。”

    苏苏一叹：“姑娘自己不委屈那别人更没法委屈你。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秀女们才进宫，至少两个月后才会出结果，姑娘比别人多了两个月时间不说，还得了太后和皇后娘娘赏的嫁妆，如今低调些才是对的！”

    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她就知道苏苏是明白的。

    吃了饭，姐妹们要给四姑娘添妆，苏苏便跟着凑了个热闹。

    如今家里姐妹之间，三姑娘最大，便是她先添，给了四姑娘一对极品玻璃种翡翠玉镯，镯子是晕染开的紫色，比之正宗的紫罗兰虽少了一丝贵气却多了一股优雅韵味。

    论理，三姑娘是姐姐，原该她嫁人之后四姑娘在嫁，但事急从权，只能如此。

    四姑娘进了恪王府后，五月里二少爷娶亲，六月里三姑娘出嫁，明年开春，三少爷四少爷相继娶妻，宋家这真是喜事不断了。

    只苏苏是赶不上了。

    六姑娘给的是一副自己画的游远图，四姑娘打开一看，便是连其他人都挺震惊的，这竟是她们还在扬州圆子里时的情景，只多了两位表姑娘。

    一幅画四幅图，真是：春赏桃李夏赏荷，秋赏金菊和桂花。冬季一幅梅傲雪，有美相游又一年。（呵呵，拙作，请不要要求太多！）

    画中的人物不变，只场景风景变了。春景图中，苏苏、宁翠、杨柳、碧思四个扶着老夫人站在桃树下看着几位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在捡着桃花瓣，五姑娘拿着书卷站在一株树下出身，六姑娘和两位表姑娘抬头指着树冠说什么，细一看，却是桃花散尽处露出几个小果子。

    远处有几道模糊的身影，但看穿着，该是几位公子，其中有个小胖子，应该是六少爷，他似乎要往这边跑，不过被人七手八脚的拽住。不过寥寥几笔，苏苏却可以透过这画看到六少爷被拉住后大叫“坑弟”的悲愤样子。

    夏景图中，大家是在园子里湖心岛上映日亭上摆酒，苏苏还记得这一幕，是为了庆祝世子中了举人，也是那次，苏苏多喝了几杯，发现了自己“千杯不醉”的体质。

    秋景图中，看着挺美，实际上那次真是“焚琴煮鹤”之举，苏苏和六姑娘撺掇老夫人糟蹋了不知道多少桂花、菊花，好不容易做出了木樨香露、菊花糕。

    只见三夫人在不许她们两个往花园子里跑了。事实上，做好的成品，她拿去了一大半，向亲戚朋友“炫耀”去了。

    冬景图，一大群人围在雪地里赏梅，苏苏和四姑娘、六姑娘偷跑到梅花坞的绛雪轩里烤鹿肉，而那群赏梅的人闻着肉味找来了，嘴里说着她们破坏气氛，最后，吃了半头鹿。

    苏苏和三姑娘、四姑娘都随着这幅画陷入了回忆里，六姑娘颇为感慨的给不知道这些事的两位表姑娘和七妹妹“话说当年”，只听得三人恨不得时光倒流，她们也好参与其中。

    四姑娘在三姑娘和苏苏的眼热中将这幅画仔细收好，这画也不知道六妹妹画了多久，不过不是临时起意的。以后她进了恪王府，作为侧妃，甚至连出门都得像王妃王爷报备，这幅画和画中的人，就是她心底最后一丝柔软了。

    孙表姑娘家里更是不差钱，她给四表姐的是一对大东珠耳坠，浑圆无暇约摸有龙眼大小，而且还是十分珍贵的金色，只这一对坠子就价值千金了。

    赵表姑娘和七姑娘还小，又没有什么家底，便发动绣活好的丫鬟给四姑娘一共绣了六十六个荷包，里面皆装了金银锞子。算下来，也是不少银子。

    姐妹们添了妆，终于轮到苏苏，大家都挺好奇的。其中七姑娘有点不好意思看苏苏，毕竟刚来京城时，她为了讨好嫡母，下过苏苏的脸。

    但人家并不理会不说，还缕缕叫嫡母吃瘪，七姑娘那是打心眼里佩服苏苏。

    苏苏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两个首饰盒，一个递给三姑娘，一个给了四姑娘，笑道：“原先还想着，你们都得嫁到我头里。我没出府，绣几个荷包心意就到了。谁承想，我竟然比你们先出嫁，几个荷包可对付不过去了。”

    三姑娘和四姑娘皆没有扭捏，听了苏苏这话，都白了她一眼。

    “真该叫人瞧瞧洪大奶奶这出息！你倒是绣几个荷包给我们啊，我还真不嫌弃，谁不知道你懒得很，连自己的身上都没几件自己做的活计。”这是三姑娘说的。

    四姑娘一笑，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呵呵！”苏苏瞬间不好了，不是，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瘆得慌！

    苏苏赶紧告饶，四姑娘这才道：“现在求饶没用，若是不叫你出点血，我还怕你去了西北撒了欢忘了我们呢！”

    说着打开首饰盒，其他人也伸着脖子张望，然后感叹道：“苏苏这会是真出血了，真真的！”

    盒子里只有五六件首饰，连一套头面都算不上，但能让宋家的姑娘说出“出血”二字，想来不会是凡品。

    盒子里有一支长钗、一对短簪、一对镯子、一副耳坠，主体皆是上等的和田玉材质，配上赤金的托儿，雕成迎春花的样式。

    这几件首饰的用料是一块和田青白玉，上面零零星星带着鹅黄色的沁色，苏苏一眼便决定这块玉料要设成成迎春花的样式。

    鹅黄的小花，青绿色的枝干，说不出的端庄秀丽。有诗云：“拂去隆冬雪，弄作满枝黄。明花出枯萎，东风第一香。”

    三姑娘看着四姑娘得的这几件首饰，满怀期待的打开苏苏送给自己的。

    盒子里也是几件首饰，一对石榴花的长簪、一对石榴果的耳坠，一对石榴十八子的手串并一支石榴花缀石榴果底下石榴子流苏的步摇。

    不说样式精巧不落俗套，只材质就稀奇的很，是非常少见的红水晶，又叫红兔毛水晶，而且是非常稀少的火红色，也是衬着赤金的托儿，更显华贵。

    若说论气质长相，应该是三姑娘适合那套玉雕迎春花的，四姑娘适合这套红水晶石榴花的，但如今却正好相反。

    苏苏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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