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网络 第二十六章 终结

    风声呜咽，盘桓的狂风犹如一条充满怨恨的尸龙般遮天蔽日。风沙之中一片昏暗，唯有一点碧绿的光芒幽幽绽放。

    一股蓬勃生发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张牧似乎看到一株树苗在抽芽长叶，盎然的生机浸润全身、浸润心灵。刹那之间，张牧全副心神都沉浸在张陵剑发动时引发的幻象之中，忘记自己正被张陵剑指着。

    “糟！”

    前所未有的危险预感动摇心灵，张牧意识到不妙，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还不是动用那一招的时候！”目光扫过方天伟，张牧看到他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气息比刚才弱了不少。

    “不能认为他只能用一次攻击型道具！”

    眼眸里银光如同沸水般沸腾，张牧将注意力集中在张陵剑上：“必须挡下这一击……”

    “只要是混沌网络里的物品，我都可以影响到！”

    狂风携着大量砂砾围绕着张牧，凝成一道无比厚实的障壁。张牧向空中的张陵剑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抓住它。

    感觉自己的意识源源不断被地吸入张陵剑里，方天伟眼前发黑，几欲倒下。幸亏张陵剑很快就吸满足够多的力量，剑身上的碧绿光华愈加深邃。方天伟缓了一口气，赶紧断开力量输送

    张陵剑是方天伟在一次追杀觉醒者的经历中的收获。那时候，他跟许林循着觉醒者的踪迹来到一个封闭的、拥有超凡力量的三国世界里，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位强者npc的赏识，得其赠与。

    因为张陵剑是那个世界的顶级宝物，物品数据具有高度的通用性，所以能被方天伟带出世界。之后的几次觉醒者猎杀中，由于难度不高，方天伟都没有必要用这件一次性道具。上次跟张牧战斗的时候，却因为塔尔塔洛斯的压制，没法发动。

    现在，虽然世界尚未完全冻结，但塔尔塔洛斯的压制已经消散不少。作为顶级道具，张陵剑已经可以无视剩余的压制之力，强行发动！

    「张陵剑：本物品乃是张道陵张天师曾经使用的佩剑，上面蕴藏着降伏鬼神的道力。本物品来自任何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古代世界。

    激发本物品后，张陵剑将会自行飞出，对一名指定的敌人进行攻击。

    本物品激发期间，使用者被剑上的仙术护佑，大幅减少受到的伤害。

    本物品激发之后将会有五秒的持续时间。超过五秒，若要继续维持本物品的攻击，必须持续为其输送力量。

    评价：a

    」

    深深地吸了口气，方天伟咬紧牙关，指着张牧大喝一声：“去！”

    空中的张陵剑蓦然崩散，化作无数道碧绿流光如同骤雨般落下，轻而易举地洞穿了风和沙的阻碍。

    感受到攻击的到来，在这一瞬间，张牧双手挡在前面，身下的砂砾猛烈炸开。

    无数道碧绿流光穿过重重阻碍，穿过充满爆发力量的砂石。身体被流光划过、穿过，张牧不禁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顷刻间就已是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的伤口喷出细密的血雾，将盘旋的狂风染成红色。

    五秒转瞬即逝，时间一到，张陵剑所化的千万流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由不可尽数到千百道，再由千百道到寥寥可数，最后凝成一把碧绿的小剑，逐渐变得透明，消散在空气之中。

    “成功了吗？”感受到狂风开始缓和下来，方天伟目望前方，想要透过风沙看一看张牧的状况。

    虽然基本不可能通过攻击杀死一个觉醒者，但将其打至伤重昏迷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张牧倒下，他就可以去援助许林。

    “看来是倒下了。”透过血风看到倒在沙地上的张牧，方天伟微微松了口气。尽管是第一次使用张陵剑，而且只持续了最基础的五秒，但出于对那位强者的信任，他还是很相信张陵剑的威力。至少从它展现出来的威力来看，他挡下来的几率也只不过是五五之数。

    方天伟一边从腰包里掏出一个手铐，一边嘟囔道：“还得把他锁住才行。”

    封禁镣铐是每个维护者都随身携带的东西，顾名思义，就是封印觉醒者能力的道具。封禁镣铐外形不限于手铐，环形和钉子形也很常见。不过封禁镣铐并不能完全封印觉醒者的能力，所以只会用于临时拘禁。

    先站住远处用仪器确定张牧的生命特征已经变得相当微弱，方天伟保持警惕来到他身边，蹲下来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手指触碰到张牧伤痕累累的手，冰冷的触觉传来，方天伟一下子愣住了：“为什么会是冷的？”

    当方天伟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股澎湃的力量从脚下的沙地里爆发，倒在地上的“张牧”失去力量的支撑化作沙堆，一道人影从沙子里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方天伟。

    “！！！”

    因为激发张陵剑耗掉绝大多数的体力，方天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毫无反抗地被张牧一拳打倒在地，然后被掐着脖子举起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停下对空气的控制？”浑身疼痛让脸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张牧恶狠狠地瞪着方天伟：“因为我有信心挡下来啊！”

    说罢，张牧逐渐用力，光华在手臂流转，一缕缕光芒流向方天伟的脖子。

    “说实话，我本来就不信你会挡不住张陵剑。”

    尽管已经危在旦夕，但方天伟依然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表情，淡然地道：“不愧是塔尔塔洛斯的犯人，就算不是原体，潜力也深不可测，如果让你逃离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抱歉，这里还困不住我！”

    完全不打算让方天伟废话下去，张牧猛然用力，光芒轰然炸开，淹没方天伟的身影。

    光芒渐灭，预想中炸开的血肉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些木质碎片从指间滑落。

    看了一眼脚下的木偶碎块，张牧一脸厌烦地道：“我讨厌氪金玩家。”

    “道具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爽你打我啊！”有气无力地嚷嚷两句，方天伟站在远处的沙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续使用两个道具，其中一个还是顶级攻击型道具，就算是许林也未必吃得消，更何况是方天伟，要不是黑色针剂临时提升他的思想体的强度，他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得起来。

    白银的光辉在皮肤上莹莹闪烁，密密麻麻的伤口开始蠕动愈合，张牧看到方天伟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别看张牧似乎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实际上他的状况不容乐观。张陵剑的威力不容小觑，特别是在张牧为了掩盖自身气息，特意使用防御效率不高的手段进行防御的情况下，要是方天伟狠下心来多给张陵剑多供能几秒，张牧估计就力尽倒下了。

    狂风已经平息，毒辣的阳光再度洒在两人身上。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酡红，张牧深呼吸一口气，周围的阳光就像是被他吸收一样，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

    可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张牧忍住强行愈合带来的剧烈痛楚，用冰冷的目光锁定方天伟。

    “是时候结束了。”

    一般来说，觉醒者的恢复能力要比维护者强上不少，不过方天伟现在被黑色针剂强化，恢复能力提升了不少，张牧不想节外生枝。

    “别急啊……”面对张牧凛冽的目光，方天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取出一支枯萎的树枝：

    “统御的权杖，必中的流星，永恒的誓言，在我手中呈现！”

    断断续续地吟唱颂词，方天伟吐出一大口黑水，淋遍树枝。

    随着黑水的渗入，树枝射出堂堂皇皇的金色光芒。金色光芒宛如正午的阳光一般，璀璨耀眼。黑水在树枝的前端蠕动，凝固成一个锐利的枪头。古老沧桑的神话气息从枝条上弥漫开来。

    “这是……”

    张牧的瞳孔陡然收缩，树枝隐隐散发的力量与气息，竟然还在张陵剑之上！尽管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它的来历，但已经有所猜测，毕竟在神话中跟树枝有关的枪形神器不算太多，和“统治”、“必中”、“誓言”三个属性相关的就更少了。

    再吐了一口黑水在树枝上，方天伟跪倒在地，右手高举长枪：“我指定，眼前的敌人诸神之敌！”

    “至高的神王啊！请赐我一击制敌的力量！”

    黯淡的卢恩文字在树枝上闪烁，方天伟深呼吸一口气，一边说出最后的颂词，一边抛出树枝：

    “贯穿他，昆古尼尔！”

    树枝犹如闪电一般飞出，化作白色流星向张牧砸去！所到之处，皆响起低沉的雷鸣。

    完全没有打断方天伟抛出长枪的想法，张牧看着从天空落下的银白流星，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昆古尼尔。”

    “我等的……就是现在！”

    一块其貌不扬的石球出现在手中，张牧将其抛起，五指合拢为拳。

    “在别人发动王牌的时候发动，最强的迎击武器。”

    石球诡异地悬浮在拳面之上，刻满符文的圆环如同星环一般绕着石头，锋利的剑刃从中生出，剑锋上依次出现ansuz，dagaz，gebo这三个卢恩文字。

    “后发先至，斩击战神之剑！”张牧携着剑刃，挥拳打出银白的光弹。

    在光弹打出的那一刻，在张牧眼里，时光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开始倒流，银白的流星缓慢地倒飞，最终落在方天伟手上。至此，时光恢复正常，石球跌落在沙地上。

    “啊！”方天伟正要吟唱最后一句的颂词，胸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楚，让他不禁吐出一大口黑水。手中的树枝也失去握持，掉落在地。低头一看，他发现一个拳头大的空洞赫然出现在胸口上。

    看到张牧前方沙地上的石球，方天伟吃力地道：“逆光剑……”

    “为了增加我们的胜算，程霜把这个道具交给我，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在你用掉第一个攻击性道具后用。”含笑走到方天伟跟前，张牧居高临下看着他：“现在看来，效果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呵呵呵……”失去最后一缕力气，方天伟倒在地上，艰难地笑了几声：“是我太小看你们了，要是我……再小心一点，都不会败得这么惨。”

    白色的光芒从身上亮起，逐渐逸散在空气中。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方天伟扯出最后一丝笑容，恶狠狠地瞪着张牧：“伤势太重，必须强制退出，这次是你们赢了。”

    “我很期待下一次和你相遇。”

    完全不惧方天伟眼中的斗志，张牧吐槽道：“别说得像个gay一样啊！”

    “下一次，我一定要用枪射爆你的屁股！”

    “你能换个不那么暧昧的说法吗……”

    “……”

    看见方天伟化作光芒散去，张牧闭上眼睛大大地松了口气，双脚一软倒在沙地上。

    “累死我了……”

    按照混沌网络的物品分级方式，逆光剑的品阶还在张陵剑之上，张牧用出逆光剑之后还能站得住，完全是因为意志足够强韧。

    “程霜那边应该还顺利吧？”望着天空上的炎炎烈日，张牧用手背遮住双眼，喃喃自语道：“连逆光剑这么珍贵的道具都舍得交给我，她手里应该有更好的吧？”

    深深的虚弱感从身体深处涌出，弥漫至四肢百骸，张牧闭上眼睛，任由毒辣的阳光暴晒：“不管了，好累，我得先睡一会。”

    “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了，还要先休息一会吗？”就在张牧即将入睡的时候，程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张牧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程霜正低着头看着他。

    “哇！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程霜侧头，似乎是完全不理解张牧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刚刚。”

    “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好不好。”暗自腹诽了一句，张牧看到她那套兔女郎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雪白的皮肤上满是熏黑的焦痕，精致俏丽的脸上也沾上不少灰烬，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为了快点解决掉他，不得不冒进一点。”程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牧：“想不到我刚进来，你就把另一个维护者给干掉了。”

    “要不是有你的逆光剑，我也不会那么轻松。”张牧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来看见一根黑色的树枝，正是被逆光剑打断发动的“昆古尼尔”：“这根树枝应该是昆古尼尔的仿制品，因为那家伙被逆光剑干掉，这东西没能完全发动，应该还能用。”

    “昆古尼尔？”俯身拿起掉在地上的树枝，程霜仔细地打量它：“相当不错的制作手法，里面还有一点永恒之枪的力量，还能用一次。”

    张牧有些不舍地看了树枝一眼，道：“既然你把逆光剑给我，这把枪你就拿去吧。”

    这次能顺利击退方天伟，逆光剑居功甚伟，尽管很讨厌程霜，也很想入手一件强力道具，但张牧还没能厚颜无耻到无视程霜把逆光剑交给他这个事实。

    出乎他意料的是，程霜摇摇头：“我不需要。”

    “啊？为什么？”

    “离开这里之后，如果你想拿回失去的一切，必定会前往其他世界冒险。”程霜将树枝放在张牧胸口上：“比起我，你更需要它。”

    沉默片刻，张牧拿起树枝：“那我就不客气了。”

    确实如程霜说的那样，为了复活关芊芊，他必将开始一段漫长的旅程，有仿制的昆古尼尔旁身，自身安全就了几分保障。而且程霜不是那种习惯推让的人，既然她决定把树枝让给张牧，就谁都没法劝她改变主意。

    看着张牧把树枝数据化成一道流光收入体内，程霜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道：“还要休息吗？维护者任务失败、强制退出之后，安保局为了不让我们离开，很有可能会强行销毁世界，我们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

    “不必了，我们现在就离开。”张牧摇摇头，用手按住沙地想要直起身子。

    见状，程霜向他伸出右手：“来。”

    看着伸过来的手，张牧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搭在程霜的手上。

    “走吧，离开这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