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网络 第二十七章 离开

    刚走出裂缝，萧瑟的秋风便扑面而来，张牧不禁打了个冷颤，双手捂臂抖了几下。

    “不如先休息一会吧？”程霜停下脚步，提议道：“你现在太虚弱了。”

    不管是谁，他都会倾向于待在温度适宜的地方，这是生物的本能。对于觉醒者来说，由于每种能力本质都是“改变”，出于本能的影响，觉醒者会无意识散发灵光，影响自己的体感温度，比如张牧，他会无意识地改变周围的温度，而程霜则是扭曲环境中的寒冷信息。

    现在张牧像个普通人一样因为被普通的寒风吹到而感到寒冷，说明他实在是太过虚弱，以致于没法散发出足够多的灵光。

    “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浪费时间。”尽管身体困乏无力，脑袋也晕晕沉沉，但张牧还是坚定地摇头，拒绝程霜的提议：“我们走吧！”

    默默地眺望城市的夜景，程霜转过头来问道：“不再多看两眼吗？”

    张牧深深地看了一眼深川市的夜景，低声答道：“不用了，我还会回来的。”

    “这里是塔尔塔洛斯，你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十有八九会被销毁，唯一复原的可能就是在混沌网络的主机里找到历史镜像。”程霜冷酷地说着，想要打破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除了最高评议会的成员和先驱，没有人知道主机在哪。”

    知道程霜这番话是出于好意，张牧摇摇头，抬头望向半空中的银色裂缝：“放心，没有那么复杂。”

    “啊？”

    没有给程霜解释的想法，张牧笑了笑，深呼吸一口气，使用能力一跃而起，跳进裂缝之中。

    “还有其他办法吗？”有些在意张牧话中的意思，程霜跟着跳了进去。

    光影变化，视界变得模糊不清，等到视觉恢复正常的时候，张牧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间几十平方米的大房间之中。

    感应到背后的裂缝微微摇曳，张牧吐槽道：“你们也打得太激烈了吧？”

    本来应该是纤尘不染，摆满各种机器的控制室如今看上去满目疮痍，纯白的地板坑坑洼洼，还布满大大小小的焦痕，上面散落各种各样的机器零件，有零零散散的黑色火焰在其上燃烧。

    “用塞伯拉斯的时候很难控制力道。”程霜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控制室的中央：“不过这些机器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摆设，只要有钥匙，我们就可以完成所有操作。”

    走上前和她并肩而立，张牧拿出自己的光团：“那我们开始吧，先启动脱离程序。”

    手中蓦然出现关芊芊的人格种子，程霜侧过身来对着张牧：“由我来操作就好。”

    “随便你。”张牧乐得清闲，他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启动开门程序。

    “跟之前开门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是这次需要两份权限一起发出请求。”程霜面无表情问道：“准备好了吗？”

    张牧微微点头：“随时都可以。”

    “那就开始吧。”程霜闭上眼睛，手中的光团徐徐亮起。

    “003程序——脱离，申请启动。”

    突然之间，这个房间震动一下，一道冰冷生硬的电子合成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请求受理，权限确定。”

    一道光芒从天花板上亮起，照在两人身上，两人同时举起光团。

    “开始确认权限……确认完毕。”

    “现在开始脱离程序，预计结束时间20分钟。”

    话音刚落，一道银色的大门悄然出现在两人面前，耀眼的电光不断地在门上面流过。

    程霜收起光团，对张牧说道：“20分钟，你先休息一会吧。”

    双手捧着光团，张牧突然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世界控制室和世界是相互独立的吧？在这里可以对世界进行操作。”

    尽管有些不明所以，但程霜还是点头道：“没错。”

    “既然脱离程序已经开始，你也该把芊芊交给我了吧？”张牧向她伸出右手：“别跟我说你想反悔。”

    面对张牧锐利的目光，程霜依然冷淡如常：“脱离程序还没有完全启动。”

    张牧不依不饶地道：“既然我也要离开这里，就根本不可能去结束脱离程序，相信我吧。”

    “……”

    冷冷地盯着张牧，程霜沉默片刻，把托着光团的手伸向他：“拿着。”

    “谢了。”小心翼翼地接过光团，张牧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在光团中沉睡的关芊芊，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答我，控制室。”改变现实让两个光团浮在自己身边，张牧低下头看着地板：“这里应该就是整个世界信息的首部，对吧？”

    “没错。”

    毫无温度的声音在房间回荡，张牧吐了一口气，声调低沉地道：“那就好。”

    “既然如此……”张牧骤然抬起头，高声说出命令：“识别码21597a62，000程序——压缩，申请启动。”

    “识别码确认……识别码正确，请求受理，权限确定。”

    “警告！本操作将会使电子世界还原为种子，是否继续？”

    “继续。”

    “为什么会有000号程序？”一旁，程霜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识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张牧摊开手：“我只是张牧而已，至于原体是谁？我怎么知道？”

    光束照遍张牧全身，银白的天花板闪烁几下，电子合成声再度响起：

    “开始确认权限……确认完毕。”

    “压缩程序开始，预计结束时间60分钟。”

    “哈～”张牧长舒一口气，收起光团，一屁股坐在地上：“接下来只要等着就好。”

    程霜重新打量张牧一番，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张牧躺在地上，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毕竟是塔尔塔洛斯的囚犯嘛！”

    “好好休息一会吧。”程霜双手抱膝坐到张牧身边。

    “嗯。”

    二十分钟转瞬即逝，随着电子合成声的提示，银白大门完全开启，门后面是一片难以言状的混沌涡流，仅仅是看着它缓缓旋转，都会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如果不设定坐标就进去，会有什么后果？”感觉到混沌涡流的危险，张牧侧过头问道。

    “现实里的人会强制退出，至于一般的npc，由于他们的数据稳固性比较弱，十有八九会损坏数据，只能销毁。一些强大的npc和觉醒者则会漂流到其他世界。”程霜嘱咐道：“虽然不会死，但漂流时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还是先设定好坐标比较好。”

    从她的话中读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张牧露出疑惑的表情：“难道你有漂流的经历？”

    “实际上，我就是通过漂流来到这里的。”程霜大方承认：“在通过厄瑞玻斯之壁之后，用漂流的方法强行登陆塔尔塔洛斯的任意一个世界，获得世界的坐标，再通过脱离程序离开，这本来是我们的计划。”

    “获得世界的坐标之后呢？”张牧很清楚程霜以及她背后的组织的目的绝对不只是为了入侵塔尔塔洛斯，获得世界坐标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想了一会，程霜决定坦诚相告：“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混沌海。”

    “混沌海？我记得那里是所有思想数据的存放地点，混沌网络的基石。”张牧回想起混沌海的相关信息，不禁抽了抽嘴角：“那里不是很危险吗？！”

    “传说混沌海的深处有一座花园，里面沉睡着所有原体。”说到这里，程霜顿了顿：“我想去那里。”

    张牧忍不住打击道：“那只是个传说而已，而且就算这个传说是真的，你去到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同化原体吗？”

    “按照混沌网络的结构，花园存在的可能性极大。”程霜语气平淡地道：“觉醒者几乎找遍所电子世界，都没有找到花园的蛛丝马迹。现在只有混沌海和先驱们掌控的几个世界没有人涉足过。”

    “她是不打算回答到那里去的目的吗？”对程霜说话的技巧感到无语，张牧随口说道：“很明显，就算花园存在，它位于先驱掌控的隐秘世界的可能性也比在混沌海深处大多了。”

    “只要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说罢，程霜把视线移回银白大门上。

    “……”

    感觉气氛有点沉凝，张牧赶紧转移话题地道：“你不还离开吗？”

    “我想看看世界的种子。”程霜看了他一眼：“世界被还原为种子之后，我获得的坐标就没有意义了，看一看世界的种子，算是这次冒险的收获。”

    “随便你。”

    又过了四十分钟，随着控制室的一次震动，电子合成音再度响起：“压缩程序完成，电子世界r-1103已被还原为种子。”

    柔和的光芒从天花板处绽放，一颗翠绿欲滴的种子落在张牧手中。

    “控制室失去世界附着，将在五分钟后崩塌。”

    程霜靠了过来，仔细地观察种子：“这就是世界的种子？怎么像真的一样？”

    “这只是表象而已。”张牧解释道：“里面还是这个世界的数据。”

    程霜抬起头问道：“你知道复原的方法？”

    “我不知道，”张牧摇摇头：“但总有人知道。”

    “看来以后还有遇到的机会。”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程霜来到大门前，按住门框：“需要我为你提供一个可以去的世界坐标吗？”

    “当然。”收起种子，张牧来到程霜身旁。

    漆黑沾染门框，程霜调整好大门的传送目标，道：“我把坐标设置在一个开放世界中，踏过这道门，你就会直接传送到一个森林酒馆前，酒馆的老板是我老大的朋友，也是个觉醒者，你可以信任他。”

    张牧衷心道谢：“谢了。”

    “再见。”程霜一脚踏出，迈入混沌之中，再无踪影。

    “呼～”轻轻呼出一口气，张牧回首看了一眼进来这里的裂缝，拿出关芊芊的人格种子。

    “芊芊，我们走吧。”

    站在门前默然几分钟，张牧收起光团，迈出右脚。

    霎时间，光影扭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