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祁泠煜不紧不慢的动作,舒落微直接拿过一旁的鸡翅往调料胡乱滚了一圈,然后张口就啃。
肉质自然是细腻鲜香,令人口齿生津,可惜皮肉上的调料太不均匀,一口太辣一口太咸,着实破坏口感。
反观祁泠煜手中的那只鸡腿,皮质金黄,肉白肥嫩,各种调料夹杂在皮肉之间,有的浮于表面,有的深入肌理,光是看着就觉得口齿生香,若是咬上一口……
舒落微垂下眼睑默默咽了口口水,再抬头时祁泠煜已经将她垂涎了许久的鸡腿递到她手中。而他则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吃了几口的鸡翅,毫不在意地大口咬了下去。
明月生辉,他洁白的牙齿落在她方才咬过的鸡翅上,脸上是一派清朗的神情,舒落微却看得脸一热,直接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啃自己手中的美味。
分吃完一只鸡,两个人都已经饱了。舒落微躺在青草地上,偏头嗅了一下浓郁的青草香气,脾肺之中全都被自然之气充盈,连脑袋都似乎被清空了一样。
舒落微抬手手掌,静静地望着从指缝中流淌下来的月光,忍不住浅笑道:“若是能一直待在多好啊。”
祁泠煜沉默地望着波光粼粼的遥水河,听到她憧憬的语气他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若是能一直待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不问红尘俗世该有多啊?
他轻轻合上眼,不敢往下想了。
舒落微对于他就像是一剂毒药,先是让他不由之主地接近,然后再不知不觉地沉沦。他忽然有些怕,怕自己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
一样的单纯无忧,或者说是得过且过。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祁泠煜转身拂过她落在光滑草叶间的发。细长的手指从发根一直落到发梢,一遍一遍,仿佛稚童对待心爱的玩具那样认真。
舒落微定定地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的柔情几乎将她淹没。握住他撑在身侧的一只手,舒落微的语气有些颤抖,“煜哥哥,我们就留在这好不好?”
祁泠煜的胳膊一僵,另一只手终于从她的发梢落在略微潮湿的土壤上。
月光落在她白净的脸庞,乌木般的眼珠流转间全是令人心动的芳华。祁泠煜紧紧抿着嘴唇,无声无息地望着她清澈的眸瞳,良久那纤长的眼睫才动了动。
一声近似叹息的声音落在耳中,“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莫良了。”
舒落微猛地睁大了眼睛,双眸之间浮现出一丝迷茫,盯着祁泠煜沉静如水的脸,那迷茫又渐渐消散,最终都化作一声漫长的吸气声。舒落微在吸气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感情并不能一蹴而就,是她太过急切了。
偏头嗅了下青草香气,再转头看向祁泠煜时,她的脸色已经和平常一般欢喜。扬着唇角抓住他宽大的衣袖,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方才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离不开荣安王府,我也不能抛弃爹爹娘亲啊。”
祁泠煜的眼神闪动,面上却依旧死板,冷硬的唇抿成一条线,即使看不见,舒落微也能猜到他那双薄唇一定已经开始发白了。
微微扬起身子,舒落微一下离他很近,仿佛是故意的,她说话时温暖的气流全都飘散在他的唇畔,“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里度过余生,就像莫良和齐禄那样,种田养花,自在一生?”
想过吗?祁泠煜抬起手掌,感受着她柔软的发梢扫过指腹带来的微微,压制在心底的情感仿佛在随着那些许的触觉无限放大,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炽热的情感喷薄而出。
寂静的月光落在她清澈如水的眼眸,祁泠煜轻易地就可以看出她眼中无法掩藏的期待。一次次的灰心丧气,一次次的鼓足勇气,她仿佛一朵开开谢谢的花,悲伤或明艳都写在脸上。
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却是注定要失望一回。
祁泠煜心底生出一丝不忍,伸出一只手臂将人揽在了怀里,那动作力气极大,罕见的强硬。
舒落微有些惊诧地抬起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过了良久,祁泠煜终于低下头伏在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光洁的脖颈。
一阵温软的痒意从脖颈那处皮肤一直渗到肌理,微妙难言的感受犹如酩酊大醉后的酒意,顺着细细的血管扩散到头皮。
心中软的一塌糊涂,偏偏祁泠煜还不肯放过她,头一偏附在她的耳侧轻轻道:“我们不是祁君然和莫良,我祁泠煜有能力牵着自己爱的女子出现在世人面前。落微不必羡慕别人,我能做的,你能拥有的定会比他们还要多。”
月夜无风,连虫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茫的夜里只有祁泠煜的话语格外清晰。
那么温柔,那么坚定。
他放不下一生的追求,她亦放不下俗世烟火。
所以该来的全部都逃不掉。
——————
自那夜和祁泠煜说明心意,舒落微心中释然不少。再和莫良交往时,她也更加悠然自得,没有了满心的羡慕与憧憬,她们两人的确是对“臭味相投”的好友。
祁泠煜没有和祁君然有过过多的交流,大多数时候两个人会在一院的桂花树下泡一壶茶,然后笑着看心爱的女子嬉戏玩闹。
只不过祁泠煜的心情是淡然的,冷硬的唇角甚至一直挂着抹浅淡的笑。执壶倒茶,饮水赏花,动作神态优雅得如同依旧坐在王府里的高贵王爷。
相比之下,祁君然倒有些心不在焉,沉寂的湖面若是被人投入一粒石子,那涟漪自然是久久不散。
心中有太多太多无法舍弃的东西,比如皇家的尊严,比如母亲的惨死,比如心爱女子的快乐……
反反复复,纠纠结结,祁君然犹豫了一次次又一次,终于在某次将离的时候叫住了祁泠煜。
仅仅是一个不自然的眼神祁泠煜就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想,浓浓的眉一样,脸上风华尽显,“有些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言语落下时,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舒落微身上,眷眷深情自不用言说。
祁君然心中所有的犹豫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是了,他有牵挂之事,他亦有难舍之人。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是他心中所盼,也是祁泠煜胸有成竹的事情。
数年前站在冷落廊前对他说童言稚语的少年已经长大了,长成了比他还要优秀果敢的男子,他应该相信少年的能力,更应该相信自己筹谋已久的心。
送走了客人,祁君然立即拉着莫良进行了一次长谈。
莫良是个豪爽性格,对于祁君然的提议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世间有多少对恩爱夫妻,凭什么偏偏容不下我们这一对?事成之日,我必牵着你的手,鸣锣开道走遍全京城,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只对不受人待见的夫妻不仅活了下来,还逍遥赛神仙!”
祁君然被她的豪言壮语所感染,当即执笔给自己的岳父大人写了封信。
在遥水村生活几年要说完全与世隔绝是不可能的,即使他无牵无挂可以一走了之,那个陪着他的女子可舍弃了太多。
逃走的前两年祁君然完全不敢放松警惕,躲在遥水村里装成了穷困潦倒的流浪者,生活在村民的接济之下。后来他和莫良成了婚,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两个人种田打猎,日子过得清贫自在。
许是人一旦放松了警惕,心思就会变得活泛起来。看着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为了生计奔波劳碌,愧疚与不甘心就像是蛰伏在内心的野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出来啃咬他疲惫不堪的心脏。
终于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偷偷回到了京城。那个时候京城已经风平浪静,勾栏瓦肆间的欢声笑语不减,他心灰意冷地到了莫家。见到了已经完全苍老的长者,不过两年未见,记忆里精神抖擞的老人竟已经佝偻着身子满头华发。
眼中物是人非的情形给祁君然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或许从那时起他就不甘心一辈子隐姓埋名老死山林了吧。与莫家的人里应外合,从商敛财,收买人心培养势力,即使他不能像史书记载的那些人物一般卧薪尝胆,一鸣惊人,但至少未来是一片光明的。
他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可能连莫良都不知道,可祁泠煜却看出来了,并开门见山地提出了合作。
这样的野心,这样的魄力,令他想起了深宫之中那个拥有如花美貌的女人。下意识里,他认定了那女人会一败涂地,她再阴险狠毒,再野心膨胀,也终究只是个以色侍人,无依无靠的女人。
而祁泠煜,那个面容严峻,从不显山露水的男人,心思真是深得可怕。
打点完家中的一切,祁君然第二日就带着莫良离开了遥水村。
舒落微再来到村西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紧闭大门依旧空荡荡的院落,合拢的篱笆前挂着祁君然留下的信封。
信上内容很简单,只有黑白分明的四个字:后会有期。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4s 2.264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