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泠煜看到那四个字轻轻扯了下唇角,脸上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倒是舒落微拿着薄薄的纸张翻来覆去地看,实在看不出什么了便凑到祁泠煜跟前问。
祁泠煜轻笑一声,一手摸着她的脑袋,一手扯过信纸,心情似乎极好地开口道:“走,带你上山打猎去。”
舒落微一听立即将心中疑问抛到九霄云外了,自那次上山捉野兔崴了脚,祁泠煜就再也不许她到处乱跑。每次看到有人提着野物笑眯眯地从村口走过,她的心里就像揣了只调皮的小猫一样,猫爪子一挠,心里痒得厉害。
暮堇山上不像翠微山那样到处都是幽静的小路,茂盛的草木生得密密麻麻几乎将灰褐色的岩石遮得严严实实。好在祁泠煜数次上山早将路径摸得清楚,拉着舒落微踏上了孟大壮采药时惯常走的路。
时已入秋,草木仍盛。半人高的灌木枝叶伸展,卷曲的藤蔓缠缠绕绕,几乎将小路遮个严实。
舒落微本欢快地跟在祁泠煜身后,趁人不注意还可以扯两片肥厚的绿叶在手中把玩。
结果祁泠煜越走越快,回头的时候就看到舒落微一脚踩在藤蔓之间,正憋红了脸挣扎。
将人拉出来之后舒落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祁泠煜没奈何地嗔了她一眼,侧过身子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将她绞在一起的手放包在掌心之中。
他的手很大,除了指腹处微硬的肌肉,别的地方似乎又是分明的骨头。可那样一只手牵起来确实异常的温暖,就像夏时的风灵巧又温柔地穿过指缝。
走着走着,舒落微便动了动手掌,将手指一根根分开,和他的契合在一起。
十指紧扣的瞬间,两人皆心照不宣地抿唇微笑。
一路无言地走到山林深处,祁泠煜取下身上弓箭,开始寻找猎物出现的踪迹。
行了几步,他还是不放心地站在原地等舒落微,待人走到跟前便弯腰撕开衣服下摆,将两人的腰带系到了一处。
舒落微垂下眼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认真打结的模样,心中似乎从未如此妥帖过。
“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祁泠煜拉紧了活结,抬头看她,黑色的眼睛里全是笑意,“这样牵着你当然跑不掉啊”
于是祁泠煜在灌木丛中寻找猎物,舒落微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几步远的地方采花折枝,自娱自乐。
走到更深处灌木长得更加茂盛了,各种绿叶挤在一起已经将岩石完全遮蔽,看不见路,祁泠煜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
又行了数尺,祁泠煜的行走的步伐一顿,锐利的眼如鹰般落在前方一片藤蔓之中。
椭圆形的薄叶见忽传来细微的响动,等人凝神看去,那片藤蔓忽然剧烈摇动起来。枝叶摇晃的缝隙,一团黑色突兀地暴露在视野内。
祁泠煜不动声色地搭箭拉弓,利箭飞出之时舒落微才回过神来,张着手臂惊喜地朝祁泠煜身边跑去。
那边利箭入肉,野猪哀嚎一声从藤蔓间窜出,这边舒落微闷哼一声陷入了岩石缝中。
祁泠煜眉目之中的得意颜色还未来得及收回,立即扔了弓箭朝舒落微跑去。
横生的枝叶太多,祁泠煜一时无法探明情况,只能一面祝福舒落微不要乱动,一面弯腰折断所有乱枝。
“噼啪”的声音不断响起时,射箭的方向又传来异常。
舒落微看得分明,一只体型比方才那只大上许多的野猪正在草木之间狂奔,嚎叫着朝他们扑来。
“小心”舒落微惊叫一声。
祁泠煜偏头撇了一眼,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
眼见着尖亮的獠牙越来越近,舒落微心急如焚,被困的一只脚竟在又急又怕中挣脱出来。
几乎就在一瞬间,野猪嚎叫一声冲撞过来。
祁泠煜抓起一支掉落在地的遇见,脸上挂着冷笑,决然地回头像野猪刺去。
千钧一发之时,两人腰间的绳竟然缠在了灌木间。祁泠煜是废了大力气的,结果被腰间的绳索狠狠一拉,整个人重心不稳地翻转在地。
坚硬又锋利的獠牙狠狠地装在祁泠煜的背上,祁泠煜闷哼一声,眼中决然的神色一闪而过。
在舒落微的哭喊声想起时,他便已经利落地偏转身子将遇见扎进野猪脖颈,冒着热气的鲜血泉水一样从箭尖流出。
祁泠煜低头看了眼已经没有生气的野猪,无力地软倒在灌木丛里,整个人几乎和那血污融为一体。
舒落微颤抖着身子跪在了他的身侧,一双手从他鲜血淋漓的手指落在系着带子的腰间。两片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不曾发出一个音节。
祁泠煜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因疼痛而不断打颤的牙关,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她的,唇角微勾轻轻道“没事了。”
舒落微眨眨眼睛将泪水憋回眼眶,沉着气拖住了他的脑袋,“还能动吗”
祁泠煜抿唇不答,只用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直到舒落微被他的模样吓得眼泪往下落,他才扬起唇角肆意地笑了,“一只野猪而已,瞧把你吓得。”
言罢,撑着胳膊慢慢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
舒落微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但仍不敢大意,当即扶着他往山下走。
两个人费尽力气回到孟家时正碰大壮上山采药,舒落微将人扶坐在塌边,立即转身跑去。
祁泠煜的脸色已经虚白,靠着床头的木箱子勉力坐着,方擦掉额前汗滴见舒落微一瘸一拐地往外跑,连出声叫住:“把孟书贤叫过来就行了,你别乱跑。”
舒落微顺着他幽深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脚掌,方才从岩石缝里拔出来时就已经受伤,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疼,现在被祁泠煜一盯才觉得疼痛难熬。
相对无言时孟书贤就已经提着提药箱匆匆掀开了布帘,横在了两人中间。
祁泠煜收回目光,轻飘飘地看着陈旧的医药箱,低声道:“你先出去吧。”
这话是对舒落微说的。
舒落微不肯动,执拗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直接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房间正中。
孟书贤敲了一眼舒落微圆睁的眼睛,又看了一眼祁泠煜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滴,轻轻叹了口气,将医药箱放在桌子上开始动手脱祁泠煜的衣服。
其实舒落微的想法很简单,祁泠煜是因她受的伤,她定是要亲眼看他没事才安心。不过当祁泠煜身上的外袍脱掉,只剩一件白色的单衣时,舒落微就有些不自在了。
尤其是那双白玉般的手落在单衣的领口时刻意的一下停顿,停得舒落微登时面红舌燥。
祁泠煜颇有深意地看了舒落微左右躲闪的眼神,终是利落地解开衣带将薄薄的单衣脱到腰间,然后淡然地转过身子让孟书贤处理伤口。
最初的羞色过后舒落微已经镇定不少,虽没有正大光明地盯着那片白花花的上身偷看,眼睛也是不安分到处乱瞟。
祁泠煜的皮肤偏白,被日光一照泛着白腻的微光,有点像画本子里写的白面书生,但他的骨架很大,宽肩窄腰,肌理分明,该有的男子气概一分不少。
舒落微正看得眼热,正在擦药的孟书贤挪了挪身子转到一旁寻找草药,他一动祁泠煜的裸背就全暴露在舒落微面前。
偷偷地落下一眼,舒落微心中的躁动瞬间荡然无存,那片白玉般的背伤痕遍布,血迹斑斑。有的伤痕颜色极深条条段段分布在各处,另有一处伤痕很大,粉粉的一片落在肩胛骨旁边,舒落微心里清楚那是当初跌落山崖后箭伤腐烂后造成的。
野猪撞的地方正好在脊骨中央,乌青的伤痕夹杂着血迹混在一起,合着旁边沾满血的纱布看,舒落微心里一阵闷疼。
回来的路上有鲜血顺着他的衣物流淌在她的手中,惊慌失措地询问时祁泠煜扬着唇对她笑:“野猪的血也把你吓成这样?”
她竟然就这样相信了!
舒落微的双手紧握成拳,别过头再也不忍心多看。
在自责与悔恨中煎熬了许久,舒落微终于受不住一个人扶着墙慢慢走出房间。
外面阳光极盛,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舒落微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眯着眼睛迷茫地盯着白光涣散的天空,心里乱糟糟的。
幼时同哥哥一起出去玩耍时她也总喜欢惹祸,有一回她淘气砸了某个酒馆,老板拿着木板将兄妹二人追到了街角,当时她怕极了一直缩在角落里哭鼻子连最后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等终于从惊吓中找回神识,她才晓得哥哥为了保护她生生挨了好多板子。
那时候舒浩南还特意一瘸一拐地跑到幽兰居提醒她,再也不会带着她出去玩了。可后来呢?他她依旧跟着哥哥胡作非为,烂摊子还是舒浩南一个人收拾。每次犯了错,舒浩南都会无可奈何地点着她的脑袋恨恨道:“你就是个小祸害!”
祸害么?舒落微缓缓闭上了眼,干涩的眼眶因为浓烈的阳光照射微微湿润。
她的确太过任性,太过莽撞,怪不得祁泠煜总是说她单纯。一个人幼时单纯是活泼可爱,长大了若还如此单纯便是愚蠢。
人啊,都是要长大的。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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