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西藏这边的阎王尸兵是个什么说法,不过小时候我听院子里的老头说过“阴兵过路”。这“阴兵过路”是指六月初六阎王在阳间巡逻之前,会引一队阴兵开道。生人最好伏在地上,绝对不能抬头或者回头看,不然会被阴兵吹熄了肩头上的阳火,日后必会大病一场,更严重一些的还会被阴兵带走。
不过这说法显然在这地方说不通,“阴兵”和“阎尸”是两个不同的东西。至少我没听那老头唬我的时候说,那阴兵会瞬移、会自愈、会咬人,还自带传染的。
眨眼间,顾家的人又死了一个,马帮的人也只剩下了八个。我急道:“胖子,你不说你有珍藏了十几年小哥的宝血嘛,血呢?!”
胖子撂倒一个,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胖爷要真有这东西还能在这儿跟你们打枪?这帮粽子早哪凉快哪呆着去了。不对啊,天真,我记得你不也有宝血吗?”
是啊,我不是也有吗?
我一拍脑门,之前光顾着开枪,这事儿我还真忘了。我把枪往裤裆里一塞,拿出匕首就在手腕上划了一刀,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不知怎么地我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豪气来,大喝道:“你们都退下,我来!”等喊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原来是闷油瓶说过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九年的时间,确实有些太长了。
“使不得!”
这个时候再出声已经是晚了。我拿着左手腕用力往前一挥,暗红色的血液溅到尸兵脸上,迅速从它们雪色的皮肤上渗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些兵尸一沾到血液身体就马上鼓了起来。
“天真,小心!”
四只尸兵一齐扑向我,再想闪避已经是来不及。这个时候,我的小腿忽然一痛,人一下子瘫倒在地。随后,我感到自己的衣领被人用力一扯,立马就被拉到了后面。我正想谢谢胖子,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库玛利。我道了声谢,她却并不领情。转身轻巧地跳上一旁的岩石,给我一个红纱袅袅的背影。
顾铁看我安然无恙,急匆匆地跑过来,之前出声阻止的就是他:“小三爷,使不得啊。我才想起来,之前在部队里听一个老藏兵说,这东西好像不能见活血。”
“你怎么不早说!”
我想起之前那几个兵尸细微的变化,连忙问他:“它们要是见了活血呢,那个老兵有没有细说?”我刚说完,胖子就在那里吼:“我操,天真你这血不会过了保质期吧。这些粽子怎么越来越生猛了?”
我推开挡在身前的顾铁:“你的血才他娘的变质了呢。顾铁说了,这东西不能碰活血,否则——”
“驼铃!大当家的驼铃他——”
马帮的人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圆月之下,我们所有人都看到那个没头的尸体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它突然抱住离它最近的一个人,乌黑的指甲猛长几寸,将那个人的心肺连着肠子从背后掏了出来。而一旁的兵尸则从头上裂开一个口子,如同水蛭吃蚯蚓一样将那个人的头慢慢吞了下去。它们三个连在一起,就像是三身两头的怪物,一个小头寄生在一个大头上。那兵尸脖子连着人头轻微转了转,我就看到它的头顶或者说是它被溅到血的脸上,长出了一片细细密密的蛇鳞。
我突然想到,之前那个吞了人头的怪物呢?
我往四周看了看,那个吞了人头的兵尸已经不见了。而扎布耶盐湖旁边,出现了一个脑袋犹如葫芦一样的人影。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了开枪了,一把扯下胡钟脖子上的望远镜朝那边看。兵尸一步一步走进盐湖,那湖水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迅速往两边分开,露出雪白色的湖底。湖心忽然产生了一个漩涡,那个兵尸停了下来,一下子将人头吐出,虔诚地捧在手中高举过头顶,然后弯下身。我不知道它在做什么,看上去很像藏传佛教中三跪九叩的大礼。它拜了一拜,就将头颅往上一扔,抛入那红色的湖水当中。随后,那被分开的湖水便汹涌而来,瞬间把它吞得无影无踪。
我摘下望远镜,第二个吞了人头的红鳞尸兵也不见了。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假设:看第一个兵尸的行为,它们应该在进行某种祭祀,就像是秦岭神树里那些我遇见过的面具猴子一样。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这群东西似乎是有“劳动指标”的,就跟秦朝时按敌军首级算军功差不多,不拿到人头就不给休息。我正想找人说说,一看,胖子打尸兵正忙,压根没功夫理我。再去找那库玛利,她居然已经跑得没影了,我一时也找不到她。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尸兵驱赶到了离营地几百米远的地方,就算还有余力奔跑到车那里,按照它们的速度,我们也逃不了了。
我一转头,就对上顾铁那双冰冷怨恨的眼睛。而马帮的二当家也摸着下巴,目光不断地在这些尸兵和活人之间游移。我看他们这样,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办法就算不能让尸兵全部消失,可减少些压力总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在这个火力严重不足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我心里一惊,心说总不至于现在就开始内斗吧。可转过头一看,那里除了正在和尸兵们火拼、枪口仍一致对外的两家人,什么都没有。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以为这些声音都是我的幻听,可到后来我才明白,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人刻意篡改了。
“救救我!”
我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被撞倒在地。几颗子弹沿着我头皮飞过,将我附近的尸兵射到在地。
那尸兵倒地时差点倒我身上,我就地一滚,才及时避开,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是我头一次处在和尸兵这么近的位置上,我只看了一眼,顿时就震惊地无以复加。
这个……这是那个残足马匪?
它的五官已经模糊不清,脸上的鼻子和眼眶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三分之二的眼白和眼珠歪歪扭扭得和纸色的皮肤粘连着。他的嘴还有半张,属于人类的牙齿一颗一颗爆了出来,长出一排排不属于人类该有的尖厉鬼齿。
它看见我,近乎透明的嘴唇动了动:“小……三爷……救救……我……”
一时间,无数细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火澍银埖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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