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无数细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地上似乎有什么很小的东西从我脸上快速地擦过。我一摸,竟然是一撮白色的盐砂。
四周好像起了雾,盐砂快速地从我手中流走,随着成千上万的粉尘一齐汇聚到马匪已经被打成蜂窝的身体上。无数微小的晶体在它的身上汇聚,快速地修补出尸兵那身完美无瑕的雪白皮肤。那些黑黝黝的枪伤深处,我恍惚看到一层红色的骨骼水晶在里面微微发亮。它很快就被盐砂覆盖,连着马匪的眼睛、嘴巴、血肉以及最后一点人性,完完全全地转化成了阎王尸兵。
那个马匪的最后一个字,似乎是在说:“跑……”
我狼狈地爬起来,七手八脚地往胖子的方向爬。这东西不是不会死,而是地上有无数供它们可以重补肢体的盐源。如果我们可以把这些尸兵赶到一个隔绝盐的地方再开枪击杀,它们就不会恢复,就算恢复那也是一个极慢的过程,足够我们逃跑了。
但是——
这里是扎布耶盐湖,黑土下方圆十里都是食盐,哪里会有没有盐的地方?
胖子一听,朝我狂甩膀子:“车,汽车!分开了跑!”
我点点头立即领会了胖子的意思。此时,二十多个尸兵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张润东和胖子合力,硬是从尸兵的包围圈里打开一个豁口。我们马上从倒下的粽子身上跳过去,开始狂奔起来。
顾家的人身体素质比我好,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们就跑到了我的前面,而胖子和张润东他们则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断后。顾家人停在车前大概十来米的位置,几个人从腰间拿出一个暗绿色的东西,一拉一扯后突然朝我们的方向一抛。
“不——!!!!”
我调头疯子似的往胖子那里冲,想到那颗东西的后果,我就吓得肝胆俱裂——
顾家这帮狗崽子居然要把胖子连着尸兵一起炸死!
我从没有跑的那么快过。当我把胖子扑倒在地、手雷在身边砸响时,我在心里冷笑一声:顾家完了!
胖子要是死了,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我的大脑突然间无比清醒。我一直在思考这些东西是如何把活人同化成它们的,看到残足兵尸也就是残足马匪的愈合过程,我心里就有了一个答案,只是没机会去尝试。在尸兵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害的时候,它们体内红色的晶骨(暂且称它为盐核)被紧密的盐砂包裹,一般人碰到不会有任何问题。当尸兵受到伤害,它里面的盐核就会在极小的范围内迅速外泄、穿透、寄生。只要一丁点的剂量,就足以将一个活人变成它们。
可是假如尸兵体内那红色的水晶被碎成千万片飘散在空气中……
手榴弹在平地炸开,大地似乎猛然震颤了一下。我头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两只耳朵轰鸣作响,模糊中只看见天上下起了红色的雪。我摸了摸身下的胖子,胖子还活着,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一时震晕过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我脑袋磕地上磕晕了)。我吃力地将胳膊挪到前面僵着脖子抹了一下,原来不是红色的雪,是我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里。我用力擦了擦,看到的东西还是红的。
手榴弹落下的地方已经变了了一个大坑,一股浓重的硝黄味弥漫在空气中。车队里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附近,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想转过头看看顾家那帮狗娘养的怎么样了,可身体实在疼得不行,便作罢了。
无论如何,我和胖子都活下来了。
我长呼一口气,浑浑噩噩地将脑袋搁在胖子身上,神志半昏半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了马靴踏在土地上的声音。我忍不住想,是不是三叔派人来救我们了?不过听这脚步声,那人穿着的马靴应该是特制的。据我所知,只有马帮那些需要常年长途跋涉的人才会穿这种靴子。
我当时一心只顾着胖子,没有注意张润东和管平如何了。也许,他们都平安无事。
我费劲地睁开眼,散去的浓烟里逐渐显现出十来个人影。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脚上穿着特制的马靴,被盐霜覆盖的脸上,已经没了眉毛和头发。
【火澍银埖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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