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就那样坐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在讲我们一起走过来的,快得像一阵风的青春。看小说网 www.kanxiaoshuo.net
这样的他看起来真的是老了,我印象中的古北虽然不靠谱,满嘴跑火车,但是我们这一群人不管谁有困难,他能一星期不揭锅地帮他。就算后来我们吵得你死我活,吵得天南地北地分开,闹得鼻青脸肿伤心失望,说老死不相往来,他都整天嘻嘻哈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说“多大点事儿啊,这么多少年的朋友了,睡一觉明天就过了”,但我们中有几个没因这事儿骂过他?可能一个都没有。我们总是骂他,“出事的又他妈不是你,你当然能笑着说没事儿。”
我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许的愿望,古北说他想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想和他的朋友们永远在一起,今天上这家蹭一顿饭明天上那家蹭一顿。我们都骂他没出息。可是现在想想,愿望最有出息的人都成了什么样?因为怕像古北一样被嘲笑,我一直都不敢说,我的愿望和他是一样的。我也不想在有钱人的世界苟且偷生,我也想当个没出息的人。
就想古北所说的那样去生活,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嘭”地被踢开了。我还没看清楚,就嗅到冷风和香水混合的味道。熟悉的香水味让我一时有点恍惚。就是这一恍惚,我已经从凳子上被一脚踢了下来,接着各种拳打脚踢如雨水般砸了下来。
耳朵里“嗡嗡”地响,四周一片混乱,尖叫声、怒吼声、痛苦声、桌椅倒地的声音……
头脑清醒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想起那个香水味了,那是鹿远沣一直在用的香水。
接着一句话把我砸得晕头转向。
“谢雾你这个贱人!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走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不做到,你不是说你言出必行吗?为什么做不到还要答应我?!”她挣扎着要扑过来,解泠死死地抱住她的腰,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漫漫姐……漫漫姐不要这样!”
“我……我答应过你……”我的脑海“轰”地一声,随后闪现出一些场景--
大二的暑假鹿远沣终于从国外回来,我们聚在一起为他开了个欢迎会。那天晚上发生了那件事,解泠受到了刺激变得神情恍惚,最后被她因她父亲病重,解家出现遗产纠纷,她的继母便不择手段地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夏以诺整天陪着她,鹿远沣因为内疚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在帮解泠争取遗产。何毅因为杞画的祭日到了所以没来欢迎会,所以在所有人中,只有柯漫和古北知道,恰巧在解泠病房的上一层的房间里,是我。
只有柯漫和古北知道,我也进了精神病院。
柯漫以为鹿远沣远走国外是因为她,而如果当时他在的话,我也就不会落得个在精神病院安家的下场。所以她说她不想跟我争了,她让我答应她好好照顾鹿远沣,如果夏以诺和解泠在一起,就让我给鹿远沣幸福。她说她想看到我们都幸福。
而她,用每个暑假工挣的钱买了一张离我们最远的火车票,从此音信全无。
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在以前的同学群里看到与污言秽语站在一起的她。人人都说没有后台的星路不好走,她刚崭露头角,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成功,便被诋毁得如此不堪。再后来,是在荧屏和海报上看到的熠熠生辉的她。无数的人告诉我,为了出名,她还是走了那条路,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挂念那么久。我没法去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没人能去判定他是对还是错,我们不应该一味地去否定。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和以前一样,一样喜欢着鹿远沣。
“阿雾,没事吧?”夏以诺紧紧地抱着我,只有在这样的情景下,我们才能短暂地拥抱彼此。
我只能摇头。
我一直想,可是一直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在我们的青春里,好像谁都错了,又好像谁都有不得以的苦衷。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他担忧心疼的眼神。
罪孽也好,不安也罢,至少这一秒我不愿再去想什么。哪怕只有一秒,我也想抱抱他。以前我无数次想过,如果我得了什么只能活一个月的绝症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多抱抱我,而单纯的解泠会像以前一样,以为只是他这个哥哥舍不得我这个妹妹,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他想多抱抱我。可是那样的绝症迟迟没有到来,直到他们订婚、即将结婚,都没有来。
“谢雾!谢雾!”柯漫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感觉心脏上的创口越来越大,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因为家庭原因,柯漫从小就一直在练武,柔道跆拳道,只要她父亲教她就都练。所以她挣脱钳制她的人冲过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吃惊。但我没想到夏以诺会抱着我不管怎样都挣不开。
柯漫大概气疯了,拖着端掉的高跟鞋冲过来又打又踹,完全不看人。夏以诺全都替我挡着,我靠在他的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压抑的闷哼。
我慌了,毫无形象地大哭:“你放开我!哥,求你放开我……”
“阿雾,会没事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先放开我!
”柯漫接连几个侧踢,夏以诺终于再也站不稳,护着我倒在地上。等古北他们反应过来,柯漫已经陷入癫狂,拿起两张椅子砸了下来,夏以诺一翻身将我护在下面。我清晰地听到了椅子在他身上连着骨头一起断裂的声音。
环在我肩膀上的手渐渐滑下来,我肝胆俱裂地大喊:“哥!哥……”
“啪!”
“柯漫你够了!”解泠从未像现在这样打过谁的巴掌,更不要提对方是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姐姐一样的人。解泠曾对我说过,虽然她和柯漫在高中才认识,但对她的感情,和对我是一样的。
柯漫蓦地被打了一巴掌,清醒得差不多了。她一看到解泠,又露出比先前更浓的恨意。抬手就打了几个巴掌回去。
“妈的最该死的人就他妈是你!你装单纯骗倒了所有人……”
古北一把把柯漫推翻在地:“瞎了你的狗眼!你看清楚他们是谁了吗?!臭你真想杀了他们啊?!还敢打解泠?你知道她找你多少年了吗!”
“呵呵!呵呵呵呵!古北你骂我?哈哈哈哈哈”
“是,我是骂你怎么了?自己做的事还不让别人说啊?”古北指着柯漫的鼻子破口大骂,“柯漫,你真他妈以为现在有几个破钱就能来这儿拽了?除了我在场谁他妈钱比你少。就你那卖身赚来的肮脏的钱给老子擦鞋都嫌赃!!”
“闭嘴!”柯漫突然笑了,笑声冷得让人发颤,她看了白蜡旁鹿远沣的遗像一眼,我立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看了看,再看了看怀里脸色苍白的夏以诺,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发出的声音竟也像垂死挣扎的人。
“漫漫……不要……不要说……你会毁了他们的!我求你不要说……”
“呵呵,谢雾,他们这还没毁呢你就这么心疼,那我呢?你看到我现在成什么样了吗?,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做的!要是我他妈不去卖身哪儿来的肮脏的钱帮你把夏以诺从监狱里弄出来?!现在嫌脏了,早干嘛去了?!”
“什么……漫漫……”我已经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她从没说过帮那个忙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呵呵。爱情、事业、人生,我这辈子把它们全输了!就因为什么狗屁姐妹!”她看着我,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哦对了还有你,谢雾,你这一生也输在了姐妹手里。我们都输在了名叫‘解泠’的姐妹手里!”
解泠已经吓傻了,抓住夏以诺的手缩在我身后,抖得比我还厉害。
我还是不忍心看到她这样:“漫漫,这是我们的事,别把她扯进来。你吓到她了。”
“怎么能叫我们的事呢?要不是她自私,我们大家能变成这样吗?”说着她就伸手去拽解泠,“你出来啊,最大的恶人就是你你装什么装!夏以诺都要娶你了,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
“臭你撒泼撒够了没!你不是说自己爱阿远爱得死去活来么?今天是他的葬礼你还来这里这么折磨他生前最想保护的人!”
“是他的葬礼……他的葬礼你骂我?!世界上所有人都能骂但是你们不能!你古北是最不能骂这两个字的,我们这里谁先做的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是……是我的错,是我不是人……是我配不上解泠……”
“古北!”我竭声大喊,但他已经听不到了,他表情呆滞地双手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
“你们变成这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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