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轵县到怀县,若赶车行走,需要一天一夜,郭解被关在牢车狭小的栅栏里窝着,只能一直保持着一个跪地的姿势,十分难受,当然这只是开始,走了三个时辰的路后,他感觉又渴又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押送他的官兵们喝水吃包子。
为了减轻痛苦,郭解转移了注意力,想其他的东西,回忆起过去,关于自己的父亲,他印象不深,他爹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被官兵带走,不到一个月就被处斩,罪名是谋杀,若不是他外婆的走动,恐怕全家都已被连坐。
他的父亲是一名游侠,好打抱不平,在一次替友人出气的时候,失手打死恶霸,无奈那恶霸家中颇有财力,买通了官府,将误杀判成谋杀,要将其满门抄斩。
幸好郭解的外婆许某是有名的相师(相面的),又凑巧当时主刑的人十分迷信,于是许某故意途径执刑人住处,果然被其请去相面,许某便跟那人说你虽是遵法杀人,却未免有含冤之人,杀含冤之人,虽是按上头手续办事,却也有助纣为虐之实。现你有十只冤鬼缠身,百事不顺,若想破解,需减少杀戮,少杀一人,可送走一冤鬼,为防夜长梦多,需尽快为之。
没多久,行刑人处理郭解父亲的事情,果然听了许某的话,只杀了他父亲一人,郭解全家十来口人,性命均得以保全。
小时候他的外婆也给他讲过很多奇闻异事,以及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无奈郭解只喜欢听里面的故事,对那些修为却毫无兴趣,随着他外婆病逝,那些奇门异术也随之失传。
那些奇门的东西在郭解看来,都是歪门邪道,他真正崇拜的是他的父亲,希望有一天也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侠客,所以他自小就学习父亲留下的秘籍,身体虽弱却颇具天赋,如今他的武功,已胜过其父当年。
在他眼里,游侠所做的事就是惩强扶弱,劫富济贫,他一直想这么锻炼自己,可是一个孩子哪有这等实力去劫富济贫,于是他就故意给一下恶少找茬,跟他们打架,以满足自己那小小的游侠梦。
一转眼已近成年,十八岁的他在同龄人当中也算有点名气,这些年总算没白作(作死的作),可是,这些行为习惯却慢慢腐蚀了他的内心,让他的心灵逐渐的黑化,虽有底线,但性格也变得记仇,变得瑕疵必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算自己再有本事,再有知名度,没钱也是扯淡,终于在母亲生病之后,他想到了盗墓。
紧接着就是前面发生的事情,他遇见了义纵,郭解感觉这是一个外出闯荡见世面的机会,于是果断的追随他,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行走江湖就落入这幅田地。
义纵是有名的大贼,自己身为他们一伙,必会受到严刑逼供,若招供,兴许会给个痛快死法,可是,我他娘的是新入伙的,什么内情都不知,他们一定会认为我嘴硬,给我更狠的刑法,我招谁惹谁了我?
想到这里,郭解心里十分苦闷,看来这次,自己不但难逃一死,还会不得好死。
人说可怕的不是死,是等死。郭解了解自己的情况,既然都要死了,一般人临死前,都会想很多事,伤感着离去。
在又饥又渴的折磨下,郭解终于熬不住,晕了过去。
梦中那熟悉的苍老声音又出来了,“饿极了,用气顶一顶吧,虽然对身体机能没有作用,但能让你缓解饥饿状态。”
郭解蒙蒙的回道,“我一直在出气,怎么还是饿!”
“用心去感受气流!你会感到它无处不在,你的身体外和身体内的每一寸肌肤,都有它的抚摸!”
上次听了老者的话,让他悟出义纵的刀法,想到这里,郭解终于踏下心来,听从老者的话,懒洋洋的感受着,天、地的照应,空气的抚摸,混混沌沌,渐入佳境……
一切都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贴切。他感受着脖子上的夹棍,感受着咯得膝盖有些微疼的车板,感受自己越来清晰的心跳,感受越来越舒服的呼吸,……之后,他竟感受到了自己血液的流动,感受到了浑身经脉的伸缩,感受到了自己血肉和骨骼,而这一切一切的感受,都是体内气流传达给他的,终于,当自己的胃感受到气流摩擦之时,他感觉没那么饿了……
他再次放松而耐心的呼吸,空气流动的位置,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到了胸腔,本来可以呼出去的,他却很好奇自己如此真实的感知,于是用力往下压气,竟把气压进了丹田。他再继续下压,又把气压到了大腿,最后,又转移到了脚后跟,还是排出去吧,于是又把气转移到了屁股……
太奇妙了……太舒服了……
“兔崽子!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情睡觉?”官捕的声音打断了郭解的闭目养神。
郭解的冥想被打断,说道:“既然有没有心情都得死,那我何必没心情?”
“你倒想得很开啊!你叫什么名字?”
“你别想知道。”郭解再次闭上了眼睛。
“呵呵,干嘛这么小气?”
“一人犯罪,牵连亲邻,告诉了你,你们就会通过我名字找到我的家人,这样岂不是害了他们?”
“有意思,死到临头还是这么讲义气,只怕,到时候你想招都没得招!”
经过长途跋涉,郭解终于被带到怀县,也不知道是饿的麻木了,还是刚才在体内运转气息让他舒畅了许多,反正现在仍没什么饥饿感。
郭解被押到地牢,此时子时刚过,官吏、兵卒等都已休息,只留下少数人守夜。
两名守卫押着郭解走进地牢,地牢一侧是过道,另一侧是一间一间的铁栏牢房,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五十多间,每间牢房中都关着十几个人,而且房门前都挂着竹牌,牌子上的字有重复,但总共有六种,分别是:杀、盗、强、色、贪、乱,原来这里的犯人是按罪行分批关押的,郭解被停在一间“强”字牌的门前,这间房里,少说也有三十人。里面的犯人也大都与其他牢里的不同。
其他牢里的犯人,各个面黄肌瘦,愁眉不展,而这间牢房里的犯人,大都身体强壮,精神焕发,而且这大半夜,怎么一个个这么精神?
(第二卷结束,接下来是第三卷:大闹平阳国,楚伤将再次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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