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知道王爷扔出这鞋的意思吗?”晏音恶毒地望着将那双鞋搂在怀中的晏妮。
“什么意思?”将鞋在胸口处摩挲。
“王爷的意思是大姐你就是双破鞋,只配让人踩在脚底下,你摸了他的鞋,他嫌脏,所以扔了,这叫弃、之、如、敝、履——”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马车中的人震了一震,嫌这鞋脏了倒是实情,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不过话虽很糙,却句句说在了点子上。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晏妮满眼通红,疯了一般就要扑上来,晏音轻轻一闪,躲开了,晏妮脚下不稳,跌入了滚锅旁一个热气腾腾的温泉之中。
那温泉水温虽高,但所幸还是人体能忍受的。
几张散发着清香的信笺自晏妮怀中跌了出来,散落在布满污秽的地上,晏音捻起扫了一眼,一脸轻蔑,她将信纸递给一旁呆若木鸡的晏道真。
晏道真不看便罢,看完一股狂暴的火气又被逼了上来,只见他青筋暴动,双眼圆瞪,面若关公,愤怒之至的样子。
“王爷,这是小人家事,实在是献丑得很,为了不污了王爷耳朵,还是请王爷到前面亭子中小坐休息吧”晏道真极力按捺着情绪,小心翼翼地向西凉王的马车作揖。
西凉王的马车轻轻一转,便出了晏家温泉,暂时消失在月色之中。
晏妮自腾腾的温泉中绝望地望向这个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物,对方却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了。
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相情愿地导演的一场独角戏罢了,戏谢幕了,她也将自己送入了最深的泥沼之中。
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无耻,无耻,无耻之至——”晏道真垂首顿足,似乎一瞬间衰老了许多。
马氏拿起那信笺一看,顿时面若土色,只见信签上写了一首男人思慕女人身体的情诗,内容极为香艳直白,让人不忍直视,再仔细看,却是一首藏头诗,诗中暗指子枫思念秋妮。子枫正是马泰之字,而秋妮,则是晏妮的闺中小名。诗的内容里不乏人体私密的各种器官,二人关系已然到了一种全新的程度。
这样一首风情艳诗自一个深闺少女身上所得,真是道德沦丧之至,更要命的是,这还是从一位已经三书六聘即将嫁作他人之妇的女人怀中所得……此事如果宣扬出去,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而晏家、邱家,必定会成为整个济州,不,整个月国的笑料。
“你,你,你让我怎么说才好——”晏道真将一口浓痰吐到这个曾经钟爱的女儿脸上。
晏道真佝偻着腰站在一侧,不断地喘气,许久之后,他直了起来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竟然生此恶女……把她送到庵堂去,带发修行,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晏妮万分惊恐,又叫又跳:“我不愿去,我不愿去,我怎能去那活死人墓一样的地方,我才十七岁那——”
可是却没有人理会她。
马氏泪水涟涟地看着,想劝,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亲糊涂,怎可将大姐送至庵堂。”晏音淡淡地说。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她,想看她究竟要说出怎样一番道理来。
晏妮更是用目光死死锁住晏音,难道她还会替自己求情?真是可笑之至……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们在一起无忧无虑玩耍的情形,或许,她还是不能忘怀手足之间的感情,晏妮很想说不稀罕你的求情,可是,却被马氏的眼光堵了回去。
“三姑娘是晏家最懂事理的好孩子,知道护着手足,真是晏家之幸”马氏原本打算等晏道真气消了再慢慢劝他,终有一天,他挨不过骨肉情深会放出晏妮,没想到,被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竟然首先开口了,虽然十分吃惊,却也极力附和。
“庵堂乃佛门清修之地,父亲怎能让大姐姐这种行为肮脏龌龊之人到里面修行呢?这岂不扰了佛门清净。”
一巴掌狠狠打在晏妮和马氏脸上,恼怒、羞愤之情无以言表,却再说不出一句话,只用怨毒的眼神牢牢盯住她。
“老爷,此事事关重大,定然不能让邱女婿知晓”马氏低低地劝晏道真。
如果邱仙茗知晓,不但可以退婚,还可以将晏家告上公堂,说他诈骗婚姻,马氏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小声劝慰,实则却是一种柔然的威胁——话外音便是,哼,此事若是闹大了,你老爷子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丢人现眼不说,还会惹上官司,还不赶紧地息事宁人。
不得不说马氏拿住了晏道真的七寸,晏道真思忖许久,正待张口,却见晏音已经开口说了起来。
“父亲,要我说,既然马家表哥这般喜欢大姐,并且二人私相授受,已好到了这般程度,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二位,至于邱公子,不是还有二姐姐可以待为嫁过去吗?到时候我们只用说,大姐姐突染重病,恐误了邱公子,便要妹妹代嫁,然后再将嫁妆备得更加丰厚一些,以示晏家诚意,想必邱公子定会满意——至于大姐姐和马家表哥,肯定不能再呆在济州,不如,就趁着夜色将他们偷偷送走,这样成全了二人恩情,岂不两全其美”
“你这个贱人,我怎能嫁给他——”晏妮已经从温泉中爬了起来,只见她满身是水,湿湿地粘了满身,更显得凹凸有致,波涛汹涌。
马泰原本为风流好色之徒,一时与晏妮私定终身海誓山盟,不过是对诗文中所描述的真情世界有所向往,因此便表现出一个风流多情种的样子,虽对晏妮的“背叛”万分心痛,但见晏妮这样一番模样,想起自己家贫无力娶妻,心里倒也十分受用,你这臭三八,我看你今后还怎么浪?!他心中暗暗骂道。
“姑父,我愿娶大表妹为妻,请姑父成全——”说完,色眯眯地又盯上了湿淋淋的晏妮。
“好了,不用再多说了,即刻便送你们走——”晏道真心中一阵恶心,气得瑟瑟发抖“从今往后,我晏家再没你这个女儿”说完,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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