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闲庭浑浑噩噩的跟着步三昧往皇宫走,一路上眼睛都是放空的。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裴音那天面色冷淡的对他说:“你姐姐这孩子可能保不住。”
他们俩为此吵了一架,卫闲庭甚至差一点命丧当场,那时候卫闲庭是怎么想的?
是了,他当时觉得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裴音说的不对,时间会证明的。结果时间真的证明了他有多愚蠢。
刚来西山行宫的那一天,卫闲庭被文武大臣扇了一记耳光,那种疼痛至今没有消失,现在他又被扇了一个耳光,这次动手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裴音说的没错,他天真的无可救药。
步三昧一直观察着他,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心中泛起深深的怀疑。
他回头看着宫殿的那一眼太可疑了,那种震惊尚可疑解释成没想到羲昭妃小产,那么后悔什么呢?无权无势无法成为羲昭妃的助力吗?不,不对。步三昧很快否定自己。
他是林永身边第一暗卫,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卫闲庭的后悔里包含的东西太复杂,西山行宫里,应该还有人。
“卫公子,桂海公公年纪大了,陛下准备再派几个人伺候您,让属下提前问问您的意见。”步三昧随口扯了一个谎。
卫闲庭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慢了半拍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摇摇头,道:“不必了,只我们两个人安静些,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步三昧并不放过他:“今日没见到桂海公公,可是他身体不适?”
“老毛病了,我让他在屋子里休息。”卫闲庭神色自然的回答。
步三昧笑了一声,步步紧逼:“那应该找个太医看看,耽误不得。”
卫闲庭心中警觉,不动声色的说:“桂海公公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没什么大毛病,请问步大人,我阿姐现在怎么样。”
卫闲庭的城府还不够深沉,这话题转的虽然合理,但是在步三昧眼中就略显生硬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卫闲庭,安抚道:“请公子放心,昭妃娘娘的身体好好修养没有大碍,只不过太伤心,陛下觉得,娘娘看到公子会好一些。”
卫闲庭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两人一路断断续续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永明宫。
步三昧一路引着他往阳嘉宫走,刚开始卫闲庭没在意,他从进宫开始一直是低着头的,宫里的人很多都认出他来,一路上总有人偷偷打量他,那种饱含深意的目光简直如芒在背。
他在永明宫住了十三年,最熟悉两条路,去往阳嘉宫的路和去往承明殿的路,现在这条显然是直接往阳嘉宫走的。
他张口叫住步三昧:“步大人,我们不应该先去拜见陛下吗?”
步三昧头也不回的笑道:“公子放心,陛下吩咐过了,直接带您去阳嘉宫看望昭妃娘娘。”
片刻后他又意有所指的说:“属下都忘记了,公子您是最熟悉这里的,属下倒是徒惹笑话了。”
卫闲庭眉心一跳,步三昧一直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步三昧的表情,也不知他这话是不是故意的。
“哪有什么熟悉,我在这里的时候不受宠,哪都去不了。”卫闲庭打了个马虎眼。
“七……公子!”柳绿端着刚熬好的药正要往内殿走,看到卫闲庭惊讶的差点叫错称呼。
步三昧转身对卫闲庭拱手行礼:“请公子自己进去吧,属下还要去给陛下复命。”
他走后,卫闲庭几步上前,焦急的问:“阿姐怎么样!”
他这一问,柳绿先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公子您去看看娘娘吧。”
卫闲庭唬了一跳,一把推开大门,高喊了一声:“阿姐!”
内殿有一些闷热,羲昭妃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精神萎靡,两颊略略凹陷下去,瘦了很多。
她听到卫闲庭的声音,勉力撑着胳膊支起半身,伸着脖子往外看,声音微弱:“闲庭?是闲庭来了吗?”
卫闲庭冲到床前跪下来,小心翼翼抓着羲昭妃的手,眼中含泪:“阿姐,是我,我来看你了。”
羲昭妃欣慰的笑了,似乎松了一口气,重重摔回床上:“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卫闲庭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心疼的看着她,问:“阿姐,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没人,是阿姐没有照顾好自己。”
“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要不是皇后和陛下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您做,您会小产吗!”柳绿嘴快,愤愤不平。
“哪都有你是不是,就你最明白,把药给我,去外面站着反省去!”羲昭妃说的严厉,然而中气不足,语气轻飘飘的。
卫闲庭接过碗,对柳绿说:“去吧,守着就行,不用反省。”
柳绿意会,眨眨眼睛,也不生气,出去之前反身关上门,在门外守着。
卫闲庭把药碗放在床前的小桌上,扶着羲昭妃半坐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随后他才端起药碗,舀了一小勺,略吹凉了,再喂给羲昭妃。
羲昭妃嘴角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姐弟两人一个喂药一个喝药,谁也不说话,室内安静温馨。
等到一碗药见底,卫闲庭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又回到床边小心喂给羲昭妃。
等忙完这些了,卫闲庭重新在床边坐下来,抬高被子盖住羲昭妃,害怕她着凉,才说:“阿姐,柳绿说的都是真的吧。”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原来你小的时候还是我给你喂药,这次总算轮到我享福了。”羲昭妃和他开着玩笑。
“这种享福我宁可你不要!”卫闲庭痛苦的低声说。
“没有这种福气,我又怎么能见到你呢?”羲昭妃淡淡说了一句。
卫闲庭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只见羲昭妃唇边笑意深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脆弱的样子。
“阿姐,你,你……”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总觉得羲昭妃的话太蹊跷。
“怎么,以为我狠心到折腾掉了自己的孩子吗?我还没那么狠心。”羲昭妃眼中有一抹痛色。
她说:“皇后不喜欢我,皇上只在乎他的孩子,他不想陈家坐大,拿我当了刀子给皇后提醒,两夫妻斗法,我这无辜无势的人糟了殃。”
听羲昭妃说到“无势”的时候,卫闲庭深深觉得羞愧。
只听羲昭妃继续说:“宫里这些人选秀时,事无巨细全部问我,太医院夜里值班的太医都不擅妇科的时候,我就知道孩子要保不住了。”
她看的透彻,说起来神色冷静,就像事不关己:“既然失去她只是时间问题,我就得利用她换得最好的结果,我得见你一面。好在,陛下还有点愧疚之心,我稍稍提了一句,他就把你找来了。”
羲昭妃讥讽的扯扯嘴角。
卫闲庭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嗫嚅的问:“阿姐,你见我想做什么?”
羲昭妃睿智的眼睛看着卫闲庭,缓缓问道:“桂海公公是不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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