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并未忙着应下,而是道:“我虽领监兵台都师之位,却无有派到头上的任务。”
钱通闻言,眼中神色微暗。
他之所以要为宁舟效力,乃是因为监兵台的特殊性,有利可图。
监兵台的司职,与宗门诸多司职不同,监兵台无有任何宗门外物下赐,也就是说,光做事不给资粮。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人挤破头想进来,当然能进来的,都是受萧宗道看重,或是预备扶持的人,一般人却是不行。
且说进了监兵台后,出了宗门,立即可立起一杆大旗,划山头,做大王,聚啸一方,得来之利,不强求上缴宗门,其中利益,自己分发。
监兵台在外行事方便,无需受门规制约,很多不能做,不便做的事情也可做,当然,一切事宜,不可背离宗门利益。
如此一来,监兵台等若是出自无量圣宗,但在外又是可以自决事宜的独特存在。
可以说监兵台是个很无赖的存在,它存在的最大目的,就是挖掘和扶持真正的对宗门发展有用的弟子,这个有用与否的评判,萧宗道便是第一道关卡。
而萧宗道扶持的第一步,就是赋予其权柄。
这种权柄的极限,监兵台在无量圣宗辖外之地,它可以是一个国家,可以是一个商户,可以是盗匪,只要都师愿意,他麾下的监兵台势力,可以变成任何他想变成的存在。
这样一个自由度极高的所在,它能获得多少利益?
这才是钱通愿意投效宁舟的原因,利益二字,他也不能免俗。
他只是个普通弟子,如无人相帮,或许灵台境就是他的顶峰,但若入监兵台,可以出外行事,自然可以获利,用获得之利,来推动修为进境。
修士纵然重资质,但同时外物也不可或缺,否则任你天资纵横,天下无双,若无足够外物支持,也不能修成什么大不了的。
钱通当然希望,自家修为可以再进一步,而他在宗门根本谋不到什么好处,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有一面之缘的宁舟。
听说宁舟无有外派任务时,钱通眼光黯淡,不出去自然不能获利了。
其实钱通心底还有一个小小野望,那便是通过监兵台,表现出自己,使得旁人关照或看重,他心中最希望的人,便是萧宗道。
这个野望他是不敢说的,无他,只因说出会被人笑话,他只有默默埋在心里。
宁舟察言观色,心中确定,钱通是因为利,才愿意入他麾下。
不过这并不重要,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钱通不为利来,那宁舟可要生疑了。
宁舟并不了解钱通,可他还是决定,接纳钱通。
其一,钱通会炼丹,这个技艺在外面,的确十分有用。
再则,他如今根基浅薄,手下并无人手,接纳钱通后,可通过他,再招揽一批人来,这样去了东宿州之后,凡事有人代劳,不至于事事亲为,
最后一点,那便是钱通是为利而来,有所求的人,无疑是最好的人手。
宁舟意味深长道:“不过我近来要去东宿州,师弟若有心,在我出门之前,可来还丹峰寻我。”
言讫,宁舟去的远了,留下钱通在那,心中若有所思。
宁舟回了还丹峰上,平静道:“方才我出门一趟,对于门中局势有了几分了然,此回兵锋指向四方道,却是内修一脉主掌大事,我近几日便欲离宗,去那东宿州一行,净道友是在还丹峰修行,还是去往何地?”
对于宁舟走的这么急,净无瑕心中了然。
宁舟得罪人太多,单说白鳞渡一事,虽则那一百余人,皆是各大氏族不怎么入眼的人,可无论如何,他们的出身乃是内修,这一百多人整治下去,却是伤了内修脸面。
此回攻四方道,内修随便做点手脚,命宁舟前去效力,在那种乱局中,以宁舟如今的修为,还不知会如何为宗门捐躯,不如避其锋芒,另走他途。
净无瑕略做沉思,道:“我宗门至宝,想来是流落在外,我却是不能安坐洞府。”
宁舟道:“看来道友是心有打算了。”
“不错。”净无瑕道:“四时悬壶为我宗至宝,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其寻到。”
宁舟理解净无瑕的心情,宗门象征之物流落在外,作为掌门亲传弟子,若是无所作为,却是不可。
净无瑕心有大志,欲要重振宗门,再立悬壶馆,甚至报仇雪恨,要对上那灵曦谷,做一场生死之决。
尽管这目的艰难,甚至是不切实际,但净无瑕却不得不做,不能不做,而第一步,便是寻到四时悬壶。
虽说悬壶馆不在此界,但四时悬壶这件宝贝,不同寻常法器,而是生出真灵的宝物,这等真宝,有其智慧,除真身之外,几乎与人无异。
悬壶馆被灭,瑶华州又是灵门势力鼎盛之地,四时悬壶该当不会继续呆在瑶华州,极有可能穿越三重天,偷溜过界,来了乾界之中。
这只是一个可能,但净无瑕抱着万一之念,决心寻找这个可能。
宁舟道:“既如此,那宁某便预祝道友,一帆风顺,功成圆满,不过在此之前,却有一事托付道友。”
“哦?”净无瑕道:“不知何事?”
宁舟笑了笑,然后将事情道出。
净无瑕听罢,“此事小事一桩。”
不久后,宁舟便出外访友,当然他的好友,在门中却是不多,几番走动下来,有心人便得知了宁舟未来的去向。
一日后,宁舟单人出了圣宗,有人知道的,明白宁舟是去寻曾在外收的一位徒儿。
宁舟脚踏万云兜,乘风御空,却是比往日骑马奔驰,便利快捷许多,他并未刻意求速,一路上悠悠慢行,观那四方风光,倒也悠然。
行不过数个时刻,已经离了宗门的地界,目光朝下一落,却是见得一座通衙大衢,也不知是何名城,城门高阔,行人往来如织,好不繁荣。
此等凡间俗地,他自然不会下去观览,转瞬绕过此处,正要再行之时,却见得前方清风狂卷,忽然一个盘旋,有罡流霎时开裂,轰然有声,只见罡气衬托,白云滚滚中,一名长须阔面,手持大烟杆的老者,踏罡而来,“宁师侄,久违了。”
宁舟神色平淡,“是啊,数月不见了。”语顿又道:“如今看来,鹿师叔却是风采依旧,更胜往昔。”
鹿烟客哈哈一笑,继而沉声道:“风采即是依旧,如何更胜往昔呢?”
“果决啊!”宁舟道。
“是么?”鹿烟客亦是叹道:“老夫这段时日回想往昔,能走到今日,是没有结多少仇人,而没有仇人,老夫日子也过得安生,而这一切,是因为不果决,才没得罪太多人。而又因不果决,老夫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不知此心性,是兴我还是坏我。”
宁舟赞道:“鹿师叔能说出这番话来,想来比往日果决了,心中下的定决断。”
“哈哈,宁师侄果真聪颖。”鹿烟客道:“师侄既然聪颖,不妨说说,如今师叔我,能果决到哪一步?”
宁舟摇头道:“鹿师叔过誉了,我又非仙神,安知人心变化。”
“过谦了,太过谦虚了。”鹿烟客眼神幽幽,宛若实质般的投到宁舟身上,“以师侄的见识,当知如今老夫的果断。”
宁舟含笑道:“既如此,师侄我便献丑了。”
“哪一步呢?”
“杀人啊!”
鹿烟客目光微动,叹道:“真聪明的师侄啊,好可惜。”
“是啊,真可惜。”
鹿烟客略有笑意,“师侄在可惜什么?”
“可惜一条性命的逝去。”宁舟双目含笑,望着鹿烟客,“鹿师叔,你认为呢?”
鹿烟客没有立时回答,端起大烟杆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面目一时被烟气缭绕,看不分明,而从中道出的话,却是杀机森然,“是啊,今日,立时,此地,便是你殒命之所在。”
宁舟闻言丝毫不惊,无有惧色,不疾不徐道:“错了。”
“哪里错了?”
“立时二字,师叔既然寻上头来,想必是为了半式剑卷,只要我不吐出半式剑卷真正功典,师叔便不会立时杀我。而我殒命么,师侄我却是不敢苟同啊!”
不错,鹿烟客之所以找上宁舟,很简单的一个目的,那便是半式剑卷,至于杀宁舟,那只是顺手而为之事,也是不得不为之事。
当日宁舟在惊涛岩上,以半扇仙屏击败卫东城之后,关注宁舟的鹿烟客,就意识到,宁舟已经参悟此剑卷,起码是参悟了一部分。
鹿烟客得到消息后,震惊嫉妒之余,也生出别样心思。
他因钟鼓石滩的的事情,被宁舟摆弄,夺去了赖以精进的洞府,而也无功劳获得之所,而无功,便不能便利的换取自己所需的修道外物,此举等若断去了他再进一步的可能。
事后他以半式剑卷为赔礼,亲自上门认错,折损了一张老脸,才换的被罚十年,这让他尴尬愤怒不甘。
但这不是他今日要杀宁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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