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宗道指了指厅中座椅,示意玉策候坐下,旋即笑道:“师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我师兄弟认识几十年,也不见你来我这坐坐,今儿个吹得哪阵风。”
玉策候淡笑道:“我外修一脉,怎能整日蜗居宗内,安享门中供奉?我自成灵台以来,便披裘负薪,躬身力行,行经千山万水,砥砺求真,一刻也不得闲。”
萧宗道摇头一笑,“你这性子,连玩笑也开不得。”
玉策候正色道:“今日来见师兄,却不是玩笑的。”
萧宗道打量了玉策候一眼,道:“我观师弟气机似欲透顶而出,想必是功行圆满,如今要破境成就丹境了么?”
“不错。”玉策候略带喜色道:“我在外二十余载,寻得九难大药,此番回宗,便是要破境成丹。”
以玉策候的身份,根本不必去外寻找成丹的九难大药,可以直接获取。
不过这是外修一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可轻废,玉策候严以律己,并不因为身份的缘故,来走捷径。
萧宗道抚掌一笑,“甚好甚好,师弟此来,可是想借还丹峰的风火气,来助长成丹之品?”
玉策候道:“不错。”
萧宗道点点头,“师弟也太见外了,不过一座神峰罢了,何须如此珍重,我将禁制讲与你听,你随时可去。”
此时,旁边伺候的童儿,听了这话,欲言又止。
萧宗道一见,“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那童儿告了声罪,然后道:“那还丹峰恐怕玉师叔用不成了。”
萧宗道把眉一皱,“可是内修将此岛占了?”
那童儿回道:“不是内修占了,而是不久前琅宣阁,将还丹峰给予了宁师叔。”
萧宗道一怔,“此人是谁?”
当下童儿便把所知的一一道出,生怕萧宗道不清楚,还叽叽咕咕讲了一大通,连带宁舟身上发生之事,也讲了出来。
萧宗道听罢,忽然笑道:“这个宁师弟,倒是有意思。”
他久居玄清宫,轻易并不出宫,对于还丹峰这等小事,从未挂在心上,而今还丹峰归了宁舟,他也是如今才知道。
还丹峰是他曾居的神峰,他虽搬离了那处,但宗门之人照顾他颜面,没有人敢于占了下来。
而李寿卿就是欺宁舟不知其中关窍,才将还丹峰给了出去,期望旁人窥视此岛来寻宁舟麻烦,或是希望萧宗道来找宁舟的茬。
不过他却低估了萧宗道的气度胸襟,区区一个洞府算什么?他搬离了还丹峰,就是不在看重此岛,至于被谁拿了去,也无关他的事。
可惜世人多是按照自家思路,来揣测他人,以为萧宗道会因此事震怒,却是都想差了。
玉策候也颔首道:“听这童儿所说,这位宁师弟却是不差,大师兄你看?”
萧宗道吐出四个字,“暂留观察。”旋即道:“玉师弟,这个忙我恐是帮不上了。”
“无妨。”玉策候长身而起,拱拱手,“待我成丹之后,再来拜会。”
萧宗道也知玉策候成丹心切,是以未有多挽留。
眼望玉策候离去,萧宗道悠悠道:“玉师弟倒是胆大,竟然敢在灵机多变之地成丹,这一步走出,凶险难料啊!”
玉策候乃是洞天真人洗真人的弟子,怎会无有宝地来成丹?
但成丹要经历九难,灵机多变之地,可借地脉运转,来体悟自己气机运转,这个好处却是洞天宝地无有的。
玉策候出了玄清宫,架起一道烟气,半个时辰后落到还丹峰地头上,心中一动,“此峰还有箓境修士,这宁师弟莫非万古奇才,这般快就达成此境?”
这念头一起,他便觉得匪夷所思,想他资质也是不差,也是历经数十年才攀登之丹境关口,而宁舟才入门几天,也有箓境修为了?
正当他心中思忖时,一位白袍女子缓步而来,头戴明玉抹额,双目如温凉似水,裣衽一礼,“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玉策候见了净无瑕,方知自己之前想差了,他回礼道:“赤眩耀真洞天门下玉策候,见过道友了。”
净无瑕吃了一惊,没想到来者竟是洞天门下,“原来是玉道友,贫道净无瑕,添为还丹峰门客,未请教道友来此何事?”
玉策候四下一望,“宁师弟不在么?”
净无瑕点首,“峰主尚在风火窟中参修。”
“风火窟?”玉策候脑子一转,便明白是什么地儿了,他不禁讶然,那处阳风阳火,一般风火功法根本驾驭不住,本想问问净无瑕,宁舟修的是什么。
不过一想,自己门内师兄弟之间的事,还要问一个外人,却是有些不妥,他便把话匣子一收,不言不语。
净无瑕见他不说话,也不清楚玉策候想什么,她道:“道友如要寻峰主,不妨先去殿中静修。”
玉策候摇了摇头,“不必了,此间风景独好,我在这等就好了。”
“道友有何所需,尽管招呼一声便可。”净无瑕见他不愿,也不强求,见玉策候无有说话的意思,便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月上中天,宁舟自感灵机将会喷发,届时灵机太冲,此间不利于修行,便出了风火窟,踏着万云兜上了主峰。
临近瀑布一看,却见得一位长身而立,面如冠玉的白净修士,静静的立在月光下,月光泼洒而下,此人如披戴银月光袍,潇洒至极。
宁舟暗赞一声,将云头靠近,言道:“这位师兄,怎在此独赏风光?”
玉策候看了下宁舟,“你便是宁舟宁师弟?”
“不错。”
玉策候言道:“我名玉策候,想借师弟洞府修炼几日,不知可行否?”
宁舟一怔,以为对方是来逼他放弃还丹峰的,不过一瞧玉策候神色言语,却又不像。无非借用几日,也耽误不得什么,宁舟点头应下,又望了望七山圆洞,“此峰马上将有阳风阳火宣泄,此地非是说话好地,不如入殿再谈。”
玉策候点点头,随宁舟入还丹主殿去了。
先前他不愿去,是因为主人不在,怎好轻易入他人洞府?而今主人相邀,自无不可。
坐定府中,谈了片刻,宁舟才知晓,原来玉策候借还丹峰的真正原因,是要成就丹境。
观玉策候年纪轻轻,竟然步入此境,这份资质才情,妥实惊人。
玉策候忽道:“师弟修的也是风火功法?”
宁舟点首,“不错,此法乃是风火一气光。”
玉策候一愣,没想到宁舟竟然练得是此功,他听那童儿说,宁舟资质不是顶尖,无有阳属,本以为练得是普通风火,没成想竟然修了风火耀明书。
这般才情,不禁令他动容,叹息一声,“师弟竟然修的是此功,倘若师弟无有师承,我还可引荐一二,帮你推荐个师傅。”
宁舟不在意道:“能在风火一道上教我的,也就洗真人了……”话说到这,他忽然不语,他能想到这事,玉策候没理由不清楚,可玉策候还偏偏这般说。
玉策候观其神色,释疑道:“我师从赤眩耀真洞天,可惜师弟入了梅师叔门下。”
宁舟洒然一笑,“缘法二字,强求不得。”
玉策候暗暗点头,心中忖道:“宁师弟心性极佳,倘若机缘得法,未必不能成就一番本事。”
宁舟的经历他也大约知道,之所以入此峰,也是被李寿卿操弄的,而还丹峰风火极盛,非一般功法可以在此峰安然修行。
而风火耀明书,却是风火中的翘楚,玉策候心知,宁舟无有此书的中下卷,怕是难以继续修下去,只能改换功法,另走他途。
此番成丹境,需借助还丹峰,这个人情玉策候之前还在想如何还,现在却心有打算,对宁舟勉励道:“师弟好生修行,资质虽差,却未必不能一窥顶峰。”
宁舟一听,觉得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
玉策候话一说完,起身欲走,忽然想起一事来,“改日师弟也要下山行走,不知可有御敌之宝?”
宁舟道:“劳烦师兄挂心,宝物我倒是有一两件。”
玉策候本想赠宝,以做先行谢礼,听了这话,自家宝物却是拿不出手了,他想了想,“在钟鼓石滩有长老传授法门诀窍,一年一次,师弟若有暇,也可去看看。”
言迄,拱手告辞而去。
这成丹也非一日可成,他还需回恩师坐下,聆听教诲,待准备周全,才可行事。
钟鼓石滩。
当宁舟来到这地儿上头,把万云兜一落,目光一扫,只见有万余人在此,修士之多却是让他暗暗心惊。
平日不怎么走动还不知道,来了这钟鼓石滩,方知什么是人多势众。
这还是出现在此的,那些府中精修的,出外游历的弟子,倘若全数到此,那门中有多少修士?
这石滩上,摆有许多小石鼓,形如石墩,一排排铺开了去,整整齐齐。
许是他来的晚了,这般瞧过去,满目人头,高低起伏,如同黑色浪潮,根本无有空位。
他耐心往前走去,越往前头,修士气息愈发浑厚,好似座位排布,是依循着实力高低。
忽然,他眼前一亮,却是看见一处空位,当下挪步过去,正欲坐下时,耳畔忽听一声冷笑,“这位师兄,此位归我了,师兄去别处再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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