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睁开眼睛,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静悄悄的。这是哪儿?挣扎着想爬起床,臂部钻心地疼。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温晴慌了,大声喊:“有人吗?出来一个啊!”
一时慌张,室友们的名字一个也叫不出来。
厚重的门缓缓移开,一个头插银簪子的十一二岁小女孩鬼头鬼脑走了进来,轻声道:“你醒啦?”又轻拍胸口,做吁了口气状,喃喃自语:“我们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温晴惊问:“这是哪里?你是谁?我为什么浑身是血?”
小女孩“呀”了一声,道:“你真病糊涂了么?这里是庆柔公主府啊。你回错了话,赵总管让打三十大棍,才打二十棍,你就昏死过去了。三十大棍打完,我们把你抬到这里。要不是锦瑟姑姑请了太医给你看,你怕是到现在还醒不过了呢。”
温情不敢置信地瞧着她,那眼神,就差把她吃了。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也找了份好工作,就因为到海边游泳,顺带着救救溺水少年,便乐极生悲,穿越到这鬼地方么?
小女孩退了一步,很肯定地道:“真的有请太医过来看了啊。不过你那疮口,是几天前包扎的……”
前世网络小说和电视剧穿越的情节到处飞,温晴也曾YY一把,大放厥词说什么羡慕穿越之类不着四六的话。现在倒真是穿越了,可是要穿也得穿到好一点的地方啊,比如穿成貌美如花的公主,再不然穿到权倾朝野的皇后身上。现在倒好,穿成一个宫女,还不得宠,被打得屁股开花。
温晴圆瞪双眼,五味杂陈,欲哭无泪。
她的表情吓坏了小女孩,小女孩一退再退,直退到高高的门槛边,急中生智喊一声:“我去请宝儿姑姑。”然后像背后有鬼追赶似的一眨眼跑得不见人影。
温晴重新躺回床上。小女孩透露的信息量有点大,她得好好消化。再一个,穿到这么个鬼地方,要怎么生存还是个大问题。搞不好,那个什么赵总管再给三十棍,她就得再找地方穿越了。
再穿一次?温晴眼珠子动了动,穿回去,参加毕业典礼,然后去某政府部门上班也不错。不对不对,要是穿回去后肉身被火化掉,那不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了吗?
胡思乱想了一阵,天渐渐黑了,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脚步声朝这里走来,静夜中听得分外清晰。
灯光透了过来,一高一矮两个人迈进门槛。
前面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金步摇在在光晕下熠熠生辉。后面掌宫灯的是温晴见过的那个小女孩。
女子俯身瞧了瞧温晴的脸色,道:“我伺候公主去宫里向贵妃娘娘请安,刚回来。贵妃娘娘生下小公主快满月了,皇上龙颜大悦,打算满月酒大办呢。公主最近可能会常去宫里请安。”
温情眼巴巴地听着,不明白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什么公主皇上,还有贵妃娘娘,跟自己半毛钱有关系吗?
小女孩放下宫灯,搬过一张圆凳子。
女子坐了,语气温和地道:“这次你为我出了大力,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醒过来就好,现在天色已晚,明早我请张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回头道:“鸢儿,这些天你用心些照顾你温晴姐姐……”
穿越过来附身的人居然和她同名,温晴大奇,便没听女子接下来说些什么。
女子略坐了一坐,吩咐道:“你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吃的,给你温晴姐姐端过来。”和颜悦色对温晴道:“几天没进食,可饿坏了吧?”
温晴只傻傻瞧着她。女子侧面轮廓柔和,高高的鹰勾鼻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温晴依稀记得杂书上说,长鹰勾鼻子的人,不可与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名叫鸢儿的小女孩温顺地道:“是。”福了一福,转身离开。
女子待鸢儿细碎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轻声对温晴道:“赵离那个老不死三番四次挑拔离间,想让公主对我生厌。这次幸好你出面将责任担了过去,要不然……”
话没说完,温晴大致上明白原主是代眼前这女子受过,才让人重重打了一场,偏偏身体虚弱,支撑不住,她才有了附身的机会。这么说,当务之急,得站在这女子一边,帮着她把那个叫什么赵离的给处理了,才能顺顺当当地活下去。
温晴盘算着,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
女子又道:“你好生将养着,把身子骨养好了,再助我一臂之力。”
温晴虚弱地“嗯”了一声,澄清的眼睛停在女子脸上。
女子微微笑了笑,意示鼓励地拍拍了温晴裸露在被外,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的手。站了起来,道:“等会儿鸢儿拿了食物过来,你多吃点。”
温晴张了张嘴,或许是太久没有进食,没有开声,竟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女子也不以为意,再次向她笑了笑,优雅地转过身,走了。
温晴望着空空的门槛,想:“难道她就是锦瑟?看来,在公主府中要混得好也不容易。可是凭什么别人能风风光光,我只能当代罪羊小可怜?”
想起平时闲来无事当小说看的历史书,历史一向是由强者书写的。哪个时代都不会同情弱者,活了二十二年的现代社会何曾不也如此?
温晴暗暗下决心,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得在这个不知是何朝何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哪怕为此花费无数心机,绞尽脑汁,也得好好活下去。
鸢儿端了一个托盘进来,盘里放着一碗稀粥,两碟小菜,道:“温晴姐姐,朱大娘说你几天没进食,只能先吃点稀粥。我扶你起来。”
说话间放下托盘,双手去托温晴后背。
温晴刚抬起腰,臀部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又躺回去。
鸢儿没法,只好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
吃过了粥,温晴问:“鸢儿,赵总管还会责罚我么?”
鸢儿伸了伸小雀舌,道:“赵总管很可怕的,下人们都很怕她。公主出嫁,她就是公主府的内总管了。有时候,连公主都得让她三分呢。”
原来是老宫女,还是一个很有势力的老宫女。听那锦瑟说,她常陪公主去宫里,应该很受公主宠爱。可是公主都得看赵离的脸色,锦瑟更应该不敢拂逆她才是。看来,大概是锦瑟仗着公主宠爱,不守规矩了。如果真是这样,赵离整治锦瑟也就很正常了。
会不会是锦瑟想取赵离而代之呢?温晴很阴险地想。
鸢儿收拾了碗筷,道:“锦瑟姑姑发话了,我以后服侍你。你晚上有事喊我一声,我就睡在你隔壁房间。”
温晴从猜测中回过神来,道:“我昏迷几天了吧?一直没洗澡,你是不是打个水,我洗一下身哪。”
鸢儿脸有难色,沉默半晌,才勉强道:“现在太晚了,再烧水,怕是赵总管会训我的。”
古装电视剧中,女主角华丽丽地洗澡都小半间屋子那么大一个木桶,难道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得当木乃伊?
温晴不悦道:“你也知道锦瑟姑姑发放了,你以后跟我。现在我的话你一点也不听,我哪敢用你?明天我回锦瑟姑姑去,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鸢儿急了,道:“温晴姐姐!你要这么说,锦瑟姑姑不打死我才怪呢。”
温晴只拿眼斜睨着她。
鸢儿咬了咬牙,道:“好吧。你臀部有伤,不能碰到水。我去烧盆热水来,你先擦擦身子。”
这还罢了。温晴又吩咐:“拿干净的衣服来。”
鸢儿委委屈屈地道:“是。”
擦过了身,温晴想把伤口清理一下。
也不知哪个天杀的,把她抬回来往床上一丢就不管了。更没人性的是,敷了药后,也没把她翻过来。大概是见她昏迷,也就让她伤口着床,那么躺着。这么几天,要是夏天,早就生褥疮了,还好天气冷,后背的皮肤才没事。
幸好请张太医看过,上了药,要不然五六天没人理会,伤口早成腐烂了。饶是如此,渗出的血水还是紧紧粘在打破了的袄裤上,袄裤都被血染红了。
鸢儿别过脸,轻轻扯了两下,便求饶道:“温晴姐姐,我怕。”
两下轻扯,又让温晴疼得脸色煞白。听鸢儿这么说,温晴深呼吸,咬紧牙头,猛地一用力,连带着袄裤和一些碎了的皮肉,都被扯下来。
鸢儿惊声大叫。
温晴也晕了过去。
伤口的血又汩汩流了出来。鸢儿毕竟年纪幼小,一时手足无措,只念叨:“这可怎么好!”
温晴痛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道:“用热水帮我把伤口清理一下,还有药粉吗?再用些。”
听到她的声音,六神无主的鸢儿手忙脚乱地拿汗巾抹血水,一时手腕沉了些,温晴强忍着巨痛,吸着气儿道:“你轻着点。”
“哦哦。”鸢儿下意识地应着,果然小心了不少。
一番擦拭下来,虽是寒冷的冬夜,鸢儿额头还是微微出汗。
温晴疼得满头大汗。
鸢儿在床头摸索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瓶子,是上次没用完的药粉。拔出盖子把药粉洒在伤口上,又拉过温晴的小衣,遮盖好。再拉过被子,帮她盖上。
温晴喘着气道:“谢谢你。”
这一番折腾,差点没要了她半条小命。
鸢儿也气喘吁吁,用手背拭了额头上的汗,露出笑容道:“姐姐说哪里话。能服侍姐姐,是我的福份。眼见得姐姐好了,就能得锦瑟姑姑大用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妹妹。”
温晴强忍着痛,脸色比纸还苍白,却颌了颌首,柔声道:“我们姐妹也算患难之交,哪能说忘就忘呢。”
鸢儿大喜,顾不得劳累,奋勇道:“我再去烧盆水来给姐姐擦脸。”
其实脸早洗过了,只是一番折腾,又流了一头一脸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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