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武僧 第十五章 醉生梦死

    仅此一轮，殿下仅剩十余人落座。

    赵河环顾左右，发现后排竟坐着一个头顶草笠的少年，少年似是先前饮过酒，此时正醉醺醺的，坐姿不正，身体摇晃，他见赵河回头，旋即便冲其微笑示意。

    出于礼数，赵河回以微笑，当下就暗自替这人担心起来，因为不论是俗家弟子，还是剃度弟子，饮酒都是触犯戒律的。刚才人数不多不显眼，此刻众人左右一臂，前后三尺，距高台也不过三丈，此人浑身散发的酒气已经弥漫至四周，迟早要被发现。

    果不其然，赵河回过头时，正好撞见常空一双愤怒的眼睛，常善微笑着走了过去，开口问道：“施主叫什么名字？”

    “我叫田荒唐。”少年歪歪扭扭的站起身，竟打了个饱嗝。

    众人闻言回头观望，常空按奈不住性子，迈步走下高台，厉声喝道：“田荒唐，我看你是真荒唐，佛门重地，岂能容你饮酒？是谁给你的酒？”

    “没人给，我自己带的。”田荒唐看上去喝了不少，又打了个饱嗝。

    “放肆！”常空怒目开口，正要发难，却听到田荒唐模糊不清的辩解，“我还不是鸠摩寺的俗家弟子，为何要守佛门的清规戒律？”

    “师兄，饮酒为遮戒，未入佛门之前并不触犯戒条。”常善双手合十，回头冲常空微笑开口。

    常空闻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冷哼一声看往别处。

    “见过常善大师。”田荒唐见常善走来，歪歪扭扭的施了个礼。

    “饮酒者恒说妄语，废忘学识，你为何饮酒？”常善问道。

    “走完这一路的荒唐，我就喝下最后一杯醉生梦死，沧海与水我都记得。”田荒唐含糊的说道。

    众人闻言皆尽大笑，此人醉得连话都说不成句了，所说之词前后不搭。

    “施主既已拥有，若放下了，便与佛近了。”常善微笑说道。

    “你说的对。”田荒唐哈哈一笑，便坐回了蒲团上。

    众人见状纷纷向常空观望，却发现常空竟冲常善点了点头，旋即便负手而立，准备继续出题。众人只好将目光自酒徒田荒唐的身上撤走，端正坐姿，接受甄选。

    “若习得大道，两方待救，国难当头，师门所托，只可援救一方，救谁？”常善说出了问题。

    “两字答之。”常空再度冷声补充。

    话音刚落，众人急忙看向分立在两侧的寺内僧人，发现他们并未急于收纸，这才稳下心神，皱眉冥思，书写答案。

    赵河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同样看似简单，实则非常难以作答，答案二选其一，一旦选错，必定落选。国难与师门所托，两者择其要，肯定是国难重要。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先前常善大师说过，出家人不是匹夫，自然没有“责”。

    难以决断之际，赵河回头看向那酒徒田荒唐，只见此人毫不犹豫地便写下答案，将纸卷呈交了上去，赵河并没有看到纸上的内容，只见他神色懒散，交卷后就躺在木几上小憩。

    片刻过后，僧人逐一收取卷纸，赵河仓促之下写下答案也呈交了上去。

    “赵公子填的是什么？”北原柳低声问道。

    赵河闻言出声回应，“随便写的，师门。”

    “我写的也是师门。”北原柳柔声说道。

    眼下只剩下十余人，常善和常空审阅得很快，转瞬间便审阅完毕，二人神色变得犹为凝重。

    “你们为何要选国难？”常善开口问道。

    常善并没有指出哪些人写了国难，也没有指名让谁回答，故此没有人起身作答，良久过后，一个魁梧健硕的青衣武者站了起来，“国难当头，当以国事为重，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若国都没了，要师门有何用？”

    此语一出，紧跟着有不少人出言附和，想必都是选救国难的。

    “又为何要选师门所托？”常善对武者的回答并不点评，而是出言再问。

    赵河闻言环顾旁侧，此时已经非常明了了，左右观望的都是选择师门所托的，人数只有寥寥六人，其余都是选择国难的。

    此时并未有人出头作答，赵河便起身鞠礼，“回大师话，救万人于水火自是功不可没，但割肉喂鹰亦是大义之举，并无孰轻孰重之分。我等多是受师门举荐而来，习得武艺后自是回返本门尽忠，若是中途弃师门于不顾，是为背信。”

    “歪理邪说，国难当头见气节，你气节何在？”青衣武者厉声反驳。

    “背信之人，谈何气节？如今奴颜婢膝之徒汹汹当朝，你若谈气节，倒不如入山拜匪，做你的绿林好汉去。”赵河见对方出言不讳，也来了脾气。

    “佛门重地，岂容你二人喧哗？”常空怒声开口，二人闻声急忙低头。

    “这一关考的是你们的诚信，信乃立身之本，人无信不立，赵施主所答正是贫僧要说的，你们多是受师门举荐而来，师门定是希望你们学成以后，或是光宗耀祖，或是振兴自家招牌。完成师门所托，是为诚信。”常善叹气摇头，冲众人摆手道，“此后殿外听讲佛义或领取银两，下山吧。”

    选择援救国难的九人闻言垂头顿足，懊恼不已，其实他们之所以选择国难，也是考虑到鸠摩寺受官家供禄，鸠摩寺自然要承官家的情，此举是为了取悦二位大师，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选错了。

    不论是侥幸通过前面几关，还是第一关上山就被淘汰了的，皆是一视同仁，毫不通融。

    赵河再度环顾左右，此时留下的人中，有北原柳，先前写“求”字的何孝德，还有迷迷糊糊过了关的田荒唐，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个手持折扇的胖书生，和另外一名武者。

    “最后一关，答对便是我鸠摩寺的俗家弟子。”常空扫了一眼剩下的六人，“何为佛？”

    “限十字作答。”常善这次没有笑。

    赵河斟酌再三，下笔书写“狂心顿觉，觉即菩提。”

    由于是最后一关，众人下笔非常谨慎，卷纸呈送后，常善和常空审阅点评，田荒唐写下的内容和赵河很是相像，他写的是“狂性顿歇，歇即菩提。”

    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较宽松，严格来说不要过分离题，都不为错，北原柳以“圆满”二字作答，轻松过关，但那名武者写的却是“大能，大智慧。”惨遭淘汰，理由是阳奉阴违，心口不一。

    至此，三百余人参与甄选，最终只剩下五个人，赵河，北原柳，田荒唐，何孝德，胖书生。除北原柳以外，其余皆是汉人。

    “恭喜各位施主，考核到此结束，明日早间辰时跪拜真祖，早些去了吧。”常善笑目说道。

    能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着实不易，除了才智，还要有运气。众人闻言这才如释重负，急忙瓮声应是。

    “我去向师祖禀告结果，你留守此间，教授他们佛门礼仪。”常空冲常善点头说道。

    常善闻言点头回应，常空迈步走出主殿。

    “诸位施主坐下吧，不必拘礼。”常善冲众人微笑摆手。

    “敬问大师，这师祖和真祖，有何区别？”赵河耳尖，他猜测明晨要跪拜的人，和常空此时要去禀告的人，不是一人。

    “师祖是我二人的师父，我鸠摩寺的真祖是祖师须菩提。”常善解释道。

    “须菩提？不是释迦牟尼吗？”田荒唐似是还未醒酒，坐在蒲团上东倒西歪。

    “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乃佛陀，并非真祖。”常善微笑解释，旋即又道：“诸位施主要在鸠摩寺参法三年，三年之中另有考核，尽数通关可受真祖亲传。”

    “真祖？”众人闻言大为惊讶，因为常善刚刚说过，须菩提便是真祖，可须菩提是天上的神仙，是虚无缥缈的仙人，这世上怎会有神仙下凡，亲自传授佛法？

    “大师，此话当真？”胖书生不敢相信的问道。

    “诸位施主少安毋躁，打坐念经你们要学，占星卜卦你们要修，佛门武学自不必说，你们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其中考核更是严苛，想要获得真祖亲传，谈何容易。”常善面带微笑，此时留下的五人，已经算是鸠摩寺的俗家弟子了。

    “大师，若是我等没有通过考核怎么办？”何孝德问道。

    “可在此处继续参法，也可自行下山，参悟禅道在乎于心，只要心怀大道，走往何处顿悟都是有可能的。”常善说道。

    “敬问大师，何时授以我等佛号。”北原柳柔声问道。

    “明日晨时授以佛号，但你们并非我寺剃度弟子，相互之间不必以师兄师长相称，可以依照年岁，平辈论交。”常善回答。

    “这……我们的辈分怎么论？”胖书生闻言皱眉问道。

    “你们虽在鸠摩寺参法，却是俗家弟子，辈分实是难以论定，若遵循寺规，你们与我和常善大师兄同辈，但若你们其中，将来有人受了真祖亲传，他日便是我等祖师，如此论辈，不合伦常。”常善摇头说道。

    “大师，你不会又出题考我们了吧？”何孝德闻言心有余悸。

    “这不是考核，这次的考核题目都是真祖神谕，并非贫僧二人想出来的。”常善笑着看向何孝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