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欢(GL) 第74章 (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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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延醉酒歇在甘露殿,贺兰玉欢亲自照看,李栖梧见他呼吸均匀地熟睡,便放下心来告辞。

    院儿里没亮几盏灯,李栖梧一面同顾安陌说话一面往外走,正要抬脚跨过门槛,却脚步一顿,似踩到了软绵的布料。她低头一瞧,越将离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她。

    李栖梧背着光,轮廓模糊看不分明,越将离用力眨了几回眼,就着隐隐约约的光亮看清了她的面庞,水雾迷蒙的眼便一瞬间亮了起来。

    “王爷。”她小嘴喜悦地扬起,想要站起来,裙角却被竹筷扯住,她回头懊恼地看了看竹筷,而后便瘪着嘴望着李栖梧身后的顾安陌。

    李栖梧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可怜兮兮求助的模样,被初醒的泪花濡湿的眼睫软绵绵的,在黑夜里晶亮得似初生的小兽。

    李栖梧瞥了一眼顾安陌,顾安陌低咳一声,低身将竹筷从门框里拔出。

    她握着筷子正要起身,脖子却一沉,越将离双手勾住她的后颈,双腿利落地缠上她的腰部,顺着她起身的动作就势攀爬在了她身上。

    动作干脆熟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笑眯眯地趴在了顾安陌的肩头,甚至好心情地越过她的后脑勺晃着明晃晃的虎牙跟李栖梧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李栖梧瘫着波澜不惊的脸,心里瞧得一愣一愣的。

    “下来。”顾安陌拧眉,梗着脖子看她。

    “我不要回延英殿。”越将离在她颈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眯着眼跟她讨价还价。

    顾安陌的眉头又深了几寸,偏头避开她的呼吸:“此乃皇上赐居,岂能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乃大罪,诛九族。”李栖梧在一旁理着袖口,凉凉地补充。

    越将离即便再灵巧,好歹还是个孩子,见顾李二人如此说,便瞪大了眼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撅嘴不甘心地嘟囔:“我在宫里只认得将军,皇宫那样大,却总是冷冰冰的。”

    她声情并茂地蹙着眉头,又将顾安陌搂得紧了些:“阿离害怕。”

    李栖梧见她颤着尾音将水灵灵的双眸对上了自个儿,她最吃不得这一套,后颈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蔓延开来,低头好生沉吟了一番,才道:“延英殿恰在紫宸殿的西边,紫宸殿乃圣上的寝宫,若皇上得了闲,你也可前去玩耍一二。”

    李长延同越将离年龄相仿,应当合得来。

    “当真?”越将离将头抬起来,小心翼翼地确认。

    “自然。”李栖梧点头。

    越将离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又小大人般地忧虑起来:“若侍卫拦我,怎么好?”

    李栖梧叹了口气,将腰间一直悬挂的玉牌解下给她,交出去的一刻她有些晃神,这块特赦可宫中行走的两仪殿玉牌原本早前给了贺兰玉欢,贺兰玉欢知晓她为女儿身后,又还了回来以示信任。

    越将离见那玉牌一怔,而后弯着眼角将玉牌取了过来,好生收入袖口,这才心满意足地从顾安陌身下爬下来。

    李栖梧偏头,吩咐紫檀将她送回延英殿,紫檀领命上前侯在越将离身旁。

    越将离依依不舍地拽着顾安陌的尾指,小声问道:“将军今晚不同阿离讲话本儿了是不是?”

    哟,李栖梧抬眼,揶揄地看向顾安陌,她还会说话本?

    顾安陌一口水噎住,心虚地移开目光。

    李栖梧抖骚地挑着眉头,背起手摇头往前走,心里啧啧暗叹,顾安陌出去这一趟,应当精彩得紧。

    九曲长廊的檐边结着霜露,滴答滴答坠下来,在地面砸出浅浅的水花后迅速滋养进砖地细密的缝隙里。李栖梧命前呼后拥的宫人退下,自个儿执了一柄青灯散步在长廊清冷的回声里,乳浊状瓷釉将灯盏笼罩出柔和的光泽,李栖梧盯着摇晃的灯影,沉下疲惫的双肩,这才来得及好生同顾安陌说说话。

    她想说的有许多,可又不晓得先拣出哪一句好,思绪百转千回后只吐露出一句:“你回来就很好了。”

    她欲言又止地住了嘴,嗡着鼻腔发出闷闷的语调,捎带了点委屈。

    顾安陌恬淡一笑,不顾规矩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还未谢过王爷的恩典。”

    李栖梧将未掌灯的手负到身后,侧头认真看她:“我想,载誉扬名,衣锦而归时,你应当最愿听到一声‘顾将军’。”

    顾安陌的身份同她不一样,自小并未多做隐蔽,因而当初出山入宫之时,为免身份败露,祸及李栖梧,便易装束发,改名易姓,以求稳妥。

    然而扬名显贵,却不得光耀宗祠,是为不孝。如今虽恢复身份不易,李栖梧却尽力给了她一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管旁人瞧起来是多么的荒唐偏宠,无论她赐姓之举是否越权,李栖梧也想任性一回,况且如今的形势同当初的风雨飘摇并不一样,她自信以如今的权势,能令朝野上下不置一言,能保得了为她出生入死的顾安陌。

    她莫名地想起从前范媚娘同她说过的一句:“行于众人前,众人不敢议,这才是权势,也是你我二人如今坐在这里的缘由。”

    李栖梧的心咯噔一跳,仿佛不经意尝到一口憎恶已久的毒药,却意外地尝到了最顶尖儿上的蜜糖。

    顾安陌沉稳的脚步声响在耳边,李栖梧转头看她,发丝间伤疤依旧不堪遮掩,即使在昏暗的深夜里,也能清晰地瞧见边缘略微突出的粗糙的肉芽。

    低头瞧路的顾安陌眼波一动,不转头却沉默着伸手捂住了刀疤。

    她自小习武练功,并不是矫情的姑娘,也深知马革裹尸的沙场上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但这并不代表她对自己的容貌浑不在意,尤其是瞧见李栖梧和连絮盯着她丑陋的疤痕出神的时候。

    李栖梧停住脚步,将她的手拿下来,艰涩地抿住嘴,轻声问她:“这个……是怎么弄的?”

    顾安陌不自在地扭了扭头:“厮杀时撞掉了头盔,发丝儿迷了眼,没留神便被飞来的羽箭擦了一道。”

    话语轻描淡写,清汤寡水得仿佛凶险万分的战场厮杀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栖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收回手,依旧往前走:“本王给你用最好的养颜药,必定回复得一如从前。”

    她不理身后顾安陌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服自己:“宫里也有宫里的好处,这医术便是顶尖儿的,你兰主子从前烫伤时用的芙蓉冷香胶,本王瞧着就十分好……”


    顾安陌听着她反常的絮叨,突然嘟囔着打断她:“这疤痕当真碍眼得很?”

    她拧起眉头,疑心越将离赞她伤疤凌冽俊美时的真诚是十足十的做戏。

    李栖梧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摇头:“本王瞧着倒是无碍,你什么样子,也碍不了咱们的交情,只是……”她诚恳叹了口气,“若是以后你找不着婆家,如何是好?”

    顾安陌原本听得认真,却料不到她思虑的是这个,一下子便唰红了脸,瞄了李栖梧一眼不做声。

    李栖梧原本心情沉郁,见她这样一副难得羞涩的模样,竟将心底的烦忧扫了大半,她咬着嘴唇遮掩住笑意,甩了袖子往前走。

    顾安陌的脸自顾自烧了一会儿,凉风一吹很快便散了,她跟上前去,原本想说说话,张口的瞬间却沉吟着将晶亮的眼神儿沉了下去,她抿抿干燥的嘴唇,轻声问李栖梧:“王爷,咱们当真还能恢复身份么?”

    李栖梧耳廓一动,握着青灯手柄的指头不经意收拢。

    顾安陌的声音很轻,似乎连她自个儿也开始迷茫起来。即便她自小御马拿枪,即便她此刻为官封将,即便她战场拼搏从不逊儿郎,即便她饮血含沙与兵士同寝同食,她也从不认为自个儿是个男子。

    她生性不婉约做作,也不爱裙裾荆钗,可她还是个姑娘。

    生死一线时,午夜梦回时,她开始惶恐和惧怕,伪装和欺骗浸到骨子里,似悬崖求生一样惶惶不安。

    她知道李栖梧也同她一样。

    “会的。”李栖梧点点头,低声说。

    李栖梧启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霎时将微张的薄唇停住,目光凝结在右前方回廊尽头的梁柱处。

    她原本笃定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迷惘又脆弱,似被猛然戳中一般猝不及防。

    顾安陌随着她目光看过去,回廊深深处锦衣铺散,似月华织就般流光溢彩,比衣裳更华贵的是随意靠坐在栏杆上执着鱼竿的剪影。

    是范媚娘。

    顾安陌在李栖梧深幽复杂的目光里怔住。

    范媚娘身后围立的几个宫女听见响动回转身子下跪请安,范媚娘这才将烟视媚行的视线懒散地逡巡过来,似乎瞧不太清地眯了眯眼,最后将蝶翅一样的睫毛扇开,对上李栖梧视线的刹那微不可见地一愣。

    这是那日的意乱情迷后,两人头一次正面相对。

    李栖梧当先移开目光,清清嗓子走上前去,眼神竟一时不晓得往哪里放,只能低头盯着自己掌灯的手,指头纤长,曾迫不及待地挑起范媚娘迷人的下巴。

    李栖梧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

    范媚娘将视线移回鱼竿上,跨坐在栏杆上的腿不自觉地收了收,衣摆垂到池水内,将涟漪一圈一圈漾开。

    仅仅是窸窣的响动,李栖梧的心脏竟又开始杂乱地擂起来,咯噔咯噔随着步伐跳动,像衣角不经意搅乱的春水。

    她上前,范媚娘捏紧了鱼竿,难得地谨慎思虑自己是否应当当先开口。

    李栖梧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觉空气都尴尬得烧了火,便揉揉鼻子,头脑一热盯着水面问道:“湖水都快要结了冰,还垂钓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心里有个小人儿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自己,原本设想了无数次风轻云淡地应对范媚娘的模样,却偏偏挑了笨拙到不像话的一种。

    范媚娘也结结实实地怔住,她同样预想了千百句话来应对李栖梧若无其事的寒暄,却实在没料到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

    她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尚还未结冰。”

    话语说得生硬又凝重,好似用风花雪月的语调谈论军国大事一样不合时宜。

    原本当初的交易她并未觉得有多么紧要,可李栖梧之后处处避讳的尴尬反应也染得她不自在起来,尤其是这一回,胡乱的言谈令她诡异地觉得自个儿的心竟纷乱得似初尝禁果的少女。

    空气里的火噌一下烧上李栖梧的耳朵,烤得她口舌开始干燥起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个儿现在的模样有多么难堪,便不欲再言,越过她便要往回走。

    范媚娘正走神思索着,没料到她突然提步朝自己走来,从来不欲自己占下风的本能促使着杂乱的气息涌上胸间,没头没脑地便抬头唤了一声:“你……”

    李栖梧原本鼓足了勇气,却被她猛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将眼神慌乱地投向她,正好撞进她切切撩人的桃花眼里。

    范媚娘不晓得要说什么,只仰着头看着她,李栖梧也忘了自个儿所言,左手无措地抚摸着右手的虎口。空气里暧昧的情愫开始攀升,引领着她的视线往自己品尝过的红唇上走。

    她能听见自己喉咙滑动时重重的吞咽声。

    唾液急切地梗在喉头,竟呛得她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她将目光慌乱地投到前方的地面上,抬手握拳抵住双唇,震动胸腔轻嗽出声。

    范媚娘亦不自然地将眼神移开,眼里横波微动。

    李栖梧一面咳一面腾出一只手指指前方,尴尬出声:“本王走了。”

    范媚娘注视着湖面点点头,手里的鱼竿坠了一坠,她竟也丝毫未觉。

    李栖梧从她背后经过,咳嗽渐渐舒缓,快要越过时却放慢步子,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范媚娘听着她在身后浅浅的呼吸声,鱼竿扯着她的手挠着她柔嫩的掌心。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又响起前,李栖梧低到尘埃的一句:“多谢。”

    范媚娘一愣,听见顾安陌的告退声,便极快地明白过来。

    脚步声越走越远,轻到快要听不到。明知她早已离开,范媚娘却仍旧在她衣袍的余留的熏香里正正经经地点了点头。

    哀家领了。

    她轻挽嘴角,将鱼竿拎起来,诱饵早已不见,只剩被鱼儿舔舐过的弯钩孤零零地吊在底端。



第74章 (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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