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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延本以为皇叔同母后立时便要来寻他,走了一路却不见二人的踪影,雪地白茫茫一片,梅枝错落掩映,竟一时在梅林里迷了路。他攀枝折花,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正要失落折返,忽听得前方一阵丁玲玲的银铃响,他好奇地往前走,见前方粗壮的树干上攀着一个火红的身影。
积雪伴随着银铃声在头顶簌簌落下,他抬眼一看,漫天的雪花间越将离的身影艳若蔻丹,娇小的身子灵巧地缠绕在树枝上,足部抵着枝桠分叉的地方,一头长发跟着半截裙裾在空中晃晃悠悠,荡一下,再荡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再仔仔细细地一瞧,越将离伸长手臂吃力地够着一个几乎要被雪覆盖的枯树团。李长延不明所以地偏头,见越将离再抻了抻腿,指尖一探,将枯树团拉扯过来,牢牢搂在怀里。
她似乎并未察觉到李长延,坐在树枝上拨开枯树团瞧了瞧,水亮的眼神儿一亮,唇角愉悦地漾起来,小腿在半空中晃啊晃,这样冷的天,竟未着鞋袜,冻得通红的一双脚交叉勾着。
李长延脖子仰得酸了,便向她招招手:“你下来。”
越将离低头一瞧,忙向他笑眯眯地弯了弯眼,将枯树团小心翼翼地护住,三两下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拍拍衣裳上的雪珠子,裙角被枝桠拉扯着划了两三个口子,她也浑不在意,只冲着李长延笑吟吟请安:“皇上好。”
这几日越将离得了皇叔的话,总是跟着他,他上学越将离便趴在窗边跟着太傅摇头晃脑,下学了也时常趴在一边瞧他他投壶射覆,骑马拉弓她也会,甚至比他好上那么一点儿。他起初奇怪这个越疆来的小公主,过了三五日却也习惯了她的闹腾。
今日下朝她没跟来,他还有些诧异,没成想竟在这里遇上了她。
李长延对她怀里的东西努努嘴,问:“这是什么?”
越将离献宝似的把枯树团掏出来,手捂着凑近李长延,又圆唇轻轻地嘘了一声。
李长延凑过去,见竟是一个树枝垒成的鸟窝,里头几只秃秃的雏鸟被冻得瑟瑟发抖,奄奄一息地叫唤。
李长延顿生怜爱之心,忙将手里的棉手闷子递给她,暖和的兔毛垫在冰凉的枝桠上,又将里头的精巧的手炉搁在一旁暖着。
雏鸟们原本冻得没了知觉,好一会儿才扑棱着翅膀颤颤巍巍地往手炉旁靠,手炉暖烘烘地烤着,不大一会儿便依着睡了过去。
越将离用棉手闷子将鸟巢遮住,隔绝纷飞的雪花,一袭事做完,这才后知后觉地冷起来,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李长延离她近,见她这个样子,又低头瞧瞧她通红的双脚,问她:“你的鞋袜呢?”
越将离缩着肩膀朝一旁努努嘴:“延英殿里并没有备着羊皮靴子,雪这样厚,沙棠屐又半点不顶用,走了不一会儿鞋袜便湿透了。”
李长延看向堆在一旁湿得结了冰的鞋袜,想了想,便解下斗篷里的羊皮小袄,递给越将离:“用这个裹上,朕瞧你也走不得路,暂在此地歇上片刻。”
越将离原本便是外族,对这些并无避忌,便点点头,靠到树干上蹲下身,用暖呼呼的小袄将脚裹了起来。
李长延又琢磨着补充道:“一会儿皇叔和母后便来了,皇叔应当有法子。”
越将离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惊喜道:“王爷也来了?”
李长延点头:“怎的?”
越将离将辫子散开,重新细细地编起来,又将扯破的衣裳捋了一遍,道:“想去问问王爷,阿离几时能回越疆。”
李长延见她话语里隐隐透着期盼,便忍不住开口清了清嗓子:“问朕也是一样的。”
越将离闪着大眼瞄了他一眼,忽然疑惑地眨眨眼,捧着下巴道:“咱们越疆并没有摄政王一说,阿离问皇上,皇上同摄政王,哪个大?”
李长延一愣,虽然傲气满满地挺了挺胸脯:“朕是天子,自然是朕大。”
越将离不信:“那怎的我听说,朝堂宫廷皆是王爷说了算?”
李长延耐着性子糯声同她讲道理:“朕如今还小,尚在练字拉弓,不能决策天下,皇叔贤能,便暂由皇叔掌着,待朕娶了皇后亲政,皇叔便该归权于朕了。”
说到娶皇后时他偷瞄了灿若芍药的越将离一眼,不好意思地将声儿弱了下去。
越将离听明白了,却好奇地质疑:“皇上就如此确信王爷能将权位安心归还?那可是天下。”
汉人的规矩当真闹不明白,若是在越疆,向来是英勇者得王位,不管男女,无论君臣。
李长延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看向越将离:“皇叔对朕可好了,朕想要什么皇叔都会给。”
说到最后还有满满的自豪和崇拜。
越将离却咯咯笑起来,李长延不满地撅嘴:“你笑什么?”
越将离抿嘴弯眼,快语道:“自然是笑’讨’这一字从皇上嘴里说出来。”
李长延皱起白嫩得小脸,听得越将离掩唇:“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想要什么却要问王爷讨,皇上说,好笑不好笑?”
李长延一愣,似乎当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又见越将离低头逗着渐渐复苏的雏鸟,很不认同李长延的说法:“阿离从三岁起,父王便教导阿离,想要什么,自个儿去拿,决不可假手他人,可皇上如今八岁了,怎的还似个要奶喝的奶娃娃似的?”
她的声音清脆娇软,眼里却有不合年纪的坚定,想要树上的鸟巢自然要自个儿攀登,割破衣裳也没有关系。
李长延抿住嘴唇,瞧着她的动作想要辩驳,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梅香浮动,背后慵懒的嗓子含笑而来:“这个好似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李长延回头,见李归月拨开梅枝踏雪而来,被她拉着的上官蓉儿裹着莲靑斗纹羽缎斗篷,捧着一束方才摘下的红梅。
李归月一身杨妃色羽纱狐皮毡子,仍旧是富丽堂皇,天家气象。
她撩着眼皮扫了越将离一眼,同上官蓉儿碰碰胳膊:“长得也是不错。”
上官蓉儿不置可否,委身向李长延同越将离请安。
越将离扬起小脸,看向李归月:“你也是公主?”
李归月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满道:“单凭这一句’你’,本宫收回方才那句话。”
尽管上官蓉儿对她孩子气的模样习以为常,见她此刻与七八岁的孩童置气,却仍旧勾了勾嘴角。
越将离扫向宫里贵人一色的大红猩猩毡子和羽缎斗篷,裹得好似涂漆打蜡的花瓶,美则美矣,却严实紧密,生怕染了一丁点风寒。
她不屑地撇撇嘴,将裹住脚的小袄挣出来,回复血色的双足莲藕一样白嫩,脚腕上绑着铃铛,寒风中丝毫不娇怯。
她傲气一笑:“宫里头的人个个都弱不禁风的样子。”
而后不管李归月的反应,便提足往梅林深处走:“我找王爷去。”
李长延跟在后头,不顾她失礼,反倒好心提醒她规矩:“皇叔并未宣召,兴许不想见你。”
“不想见?”越将离停下来,侧头看李长延,皱起小小的眉头。
李长延点头。
越将离却肆意地笑起来,眯起眼像一只欢快的幼兽:“可是我想见。”
她赤足跑起来:“也只能请王爷多担待了。”
银铃声在雪地里渐渐消失,火红的裙裾喷跑起来似狐狸水亮的皮毛,李归月愣愣地听完她奇异的逻辑,啧啧称叹:“比本宫脸皮还厚些。”
她悻悻然说完,瞟见身旁的上官蓉儿,将手心满意足地圈上了她的腰。
上官蓉儿撩起眼皮扫她一眼,李归月摸摸鼻子,将头靠上她的肩膀,眯眼笑道:“你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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