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快要觉得自己要崩溃要发疯之时,他的声音却一点点变低,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这让夏至如获大赦,像濒死的鱼儿一样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侧耳细听,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只有一大一小一粗一细的呼吸声交叉着不断地响起。
那样的和谐,让她嫉妒得要发疯。
不能再留下去了!
再留下去,她真的会失控!
她必须马上离开!必须!
夏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起身站起,轻轻地推开门,悄悄地闪身而出,几步跃到窗前,掀开窗帘,跃上了窗台。
一刻钟后,夏至站在高高的墙外,痴痴地仰望着夜色中的那幢楼宇,好半天,她才苦涩地长叹一声,低头慢慢向来路走去。
回到家,她没有开灯,也没有上楼,而是依着门慢慢地坐在了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她很累很累。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没办法再多走一步路,更没办法爬上楼去好好地泡一个舒服的澡。
尽管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她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也不想哭。
不。不是不想哭。确切地说是不能哭了。
方才在裴家短短的两个小时,她就把眼睛给哭得又红又肿,胀痛得像要爆掉一样。
这很危险。
医生早就提醒过她她不能随意哭泣了,因为她很容易眼压高,眼压一高就随时随地要面临着眼瞎的恶果。
这一切都是因为在月子里天天以泪流面而造成的。
从前不以为然,到最后才知道那不是可以承受的结果。
不是害怕以后生活不便,而是她还没好好看看孩子,她不甘心!
所以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瞎了……
她需要休息,平心静气地休息,明天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夏至长吐了口气,索性倒在地上伸展了手脚。
门口是厚厚的白色波斯地毯,很柔软很暖和,不比床差多少。
像从前很多个无法入眠的日夜一样,她开始为自己编织梦境,一个和孩子快乐徜徉在晚霞中的美丽梦境。
在这个自我编织的美梦中,她紧绷的神经很快松懈下来,晦暗的心情也一点一点变得明媚起来。
她看到了孩子纯真无害的笑容,听到了孩子银铃般美妙的笑声。
一切是那般的美好,美得她只恨不得一辈子就此沉醉下去,哪怕永远不醒……
第二天一早,夏至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她猛然翻身坐起,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当机了的大脑一点一点恢复到正常。
想起昨夜的裴家夜行,只觉得是一场可怕的劫难。
庆幸的是,她依然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安安稳稳地度过了。
夏至苦笑着摇了摇头,忍着一身的酸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脸惊愕的杜泽。
“干嘛这样看着我?赶紧进来吧!”夏至理了理乱篷篷的头发,转身往厨房走,“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跟我一起吧!我随便下点面。”
杜泽几步上前拦住了她,不安地上下打量着她,低声问:“你怎么这么憔悴!衣服还是昨晚穿过的衣服,脸上的妆也没洗掉!而且我一敲门,你立即就开门了,你别告诉我昨天我离开之后,你又跑去哪里喝酒醉得进门倒地而卧吧?”
“呵呵。你猜对了!”夏至不想浪费口舌跟他解释,便笑着应了。
“是因为我让你心情不好了吗?觉得我太不争气烂泥巴扶不上墙吧?”杜泽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夏至皱眉,“你能不能别把什么事都往你身上引?杜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极了一个患得患失的怨妇!我可告诉你,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那不是因为我?”杜泽小心翼翼地问。
“废话!当然不是因为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感激欣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失望?又怎么可能因此借酒浇愁?你想得也太多了!你简直都快成林黛玉了!”夏至没好气地瞪他,“你放心,我要是真的对你失望的话,绝不可能会傻到折磨自己,只可能会毫不留情地将你一脚踢开!”
杜泽的眼睛瞬间亮了,不怒反笑,“真的不是因为我?”
“再多问,我就踹你出去了!”夏至抬起一条腿直指他的面部。
“不问不问!一定不问了!”杜泽嬉笑着将她的腿摁了下去,随即不满地说,“不过你方才说的话有些过了啊!什么叫做一对我失望就一脚把我踢开啊?你也太无情太残酷了!”
“我就无情就残酷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夏至撑腰仰面瞪他,皱眉问,“你到底有没有吃早饭,如果吃了,我就懒得下厨了,我呆会在上班的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吃就行了!”
“我没吃。不过不用你下厨。我来下厨。瞧你一脸疲惫憔悴的模样,这么丑怎么见得了人?还是赶紧上楼好好泡个澡换件衣服吧!我保证你一下楼就能吃到香喷喷美味可口的早餐了!”杜泽朝她挥手,“别感激我。感激的话我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
“那我不管你了?”夏至是真的累得觉得腰快要折了,的确需要好好地泡个澡恢复一下才行。
“不用管!别啰嗦了!赶紧去吧!”
夏至便不再多说,径直转身上楼。
杜泽则转身进厨房忙碌起来。
夏至泡了近一个钟头的热水澡,才感觉体力恢复不少。
换了一套白色西装,将头发高高盘起,化了一个比平日里浓一点的妆后,退后几步,用苛刻的眼光反复地审视了自己一番,觉得整个状态谈不上糟糕之后,这才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刚下楼,便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走近一看,才发现杜泽竟然在短短一个半小时内弄出了不少花样,不仅有金灿灿的蛋炒饭,还有香喷喷的墨鱼肉饼汤。
杜泽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问:“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一起吧。”夏至笑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杜泽,想不到你厨艺如此不错。我啊,自愧不如。对了,你的厨艺是怎么练就的?”
“哪里需要练?自学成才啊!”杜泽笑着拿小碗盛了一碗蛋炒饭到她面前,又体贴地将瓦罐里的汤倒在了一个碗里凉着。
“自学成才?你可真有天份?我怎么自学成才不了?我啊,正想着去报个厨艺班好好学学呢!”夏至笑着说。
“你学那个做什么?你想吃什么,只管差使我就成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保证把你调养得身体棒棒的!”杜泽洋洋得意地说。
“算了吧!我可不想让你这么大有才华的青年跑来给我做厨师!你爸妈如果知道了,不得把我活劈了才怪!而且啊,厨艺也是一门手艺,学会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有句话说,要想绑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得绑住一个男人的胃吗?”夏至一边吃一边说。
杜泽一愣,很不自然地问:“你想绑住哪个男人的心?你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
夏至无辜地笑,“没有啊!不过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了。我得提前做准备。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你知道我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有充足的准备。你啊,有什么好地方介绍?或者好的私人厨师也行。”
杜泽面色僵硬地摇头,“没有!”
夏至皱眉看了看他,便转了话题,“夜店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跟邓宇棋说?”
“昨天晚上,我就打电话跟他说了。”
“你行动倒快!”夏至很喜欢他做事不拖泥带水的性格,“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得好好想想。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有,他问为什么我这决定这么突然。”杜泽眉头紧锁,“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田宛,你确定你昨晚离开的时候没被他看到?”
夏至心一‘咯噔’,知道这极有可能。
她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心情很沉重,有可能被他发现而不自知。
这样的话,倒的确有可能是邓宇棋认为她在怂恿杜泽呢,最糟糕的可能他还把她视作了极有可能去告发他的敌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只怕正暗暗地卯着劲要抢先一步暗算她吧?
夏至内心莫名不安,却还是淡淡摇头,“我很小心,应该不会。”
“这就奇怪了,听他语气很有些不对。”杜泽疑惑地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吧,你这些天都要小心点,知道吗?”
“我没事。倒是你最好把这件事情立即解决掉。如果他故意拖着,不凡就此结业好了,损失我来给你。”夏至平静地说,“还有,你的学业不是一直没有完成吗?不妨利用这段时间出去学完吧。”
杜泽摇头,“我同意结业,可是损失我自负,不用你拿钱出来填补漏洞。至于学业,还是算了吧。我出来工作这几年,已经不想再回去读书了。”
夏至挑眉,“那你想做什么?目前我这里已经用不上你了,难道你就打算这么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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