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空气中泛着粘人的潮气,狂风肆掠,发出呜呜的哀鸣,一团乌云正慢慢地靠近明亮的圆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热闹的幽合宫中,此时已经恢复了静谧安详,床榻上,美丽的女子早已沉沉地进入梦乡,还不时发出低声梦呓。
忽然,一道黑色的人影如鬼魅般跃入宫中,皎洁的月光下,清晰可见鲜红的嫁衣艳丽如血,如墨长发披至腰间,道不尽的恐怖可骇。
身着虹裳霞帔的人影轻巧地踏入宫中,熟悉地避过了巡逻的宫人,而后轻手轻脚打开小轩窗,如鱼儿般利索地窜进屋中,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月光穿透门扉,映照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红衣人悄无声息地朝床边摸索,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啪。’
瓷器相撞的声音在
安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子。
“皇上,是您吗?”床榻上,即墨芸柔媚地问道。
长发遮挡了红衣人的脸颊,看不清容颜。她没有答话,漠然地朝床边走去。
屋外,乌云逐渐遮蔽了圆月,豆大的雨珠伴随着霹雳雷声落下,一道闪电划过,将床前的鬼魅身影拉扯的异外细长。
突然,红衣人伸出双臂,双手上的皮肤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借着微弱的月光,即墨芸看到零乱的长发下,那张狰狞乌黑的脸,瞌睡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她顿时大惊失色,吓的美目圆瞪,冷汗淋漓,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上的被子,整个人怯弱地蜷缩在床榻的一角,哆哆嗦嗦道:“宁……宁笙,你别过来……”
红袍女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在床边漂移,阴森森开口:“即墨芸,你好狠心,枉费我把你当妹妹,让你借助我的盛名在后宫步步高升。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居然会撺掇皇上来杀我。”
即墨芸吓得不知所措,拼命用被子蒙住眼睛,战战兢兢地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害你啊,是皇上……皇上担心你真的是传言中的凰主,所以这才要杀死你的……”
红衣女鬼身子一僵,停顿了片刻。
“我不信!即墨芸,你还我命来。”女鬼的话语阴森凄寒,似如勾人魂魄的地狱修罗,猛地朝着瑟瑟发抖的即墨芸扑了过去。
“啊……”即墨芸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床边,宁笙掀开散在眼前长发,露出了原本俏丽清秀的模样,恨恨地看了一眼昏迷地即墨芸,在宫人进入房间前潜出了幽合宫。
而客栈中,齐歌屋中的烛火依旧摇曳着,他脸色苍白如纸,裹着冬天的暖裘静静地坐在桌边,慵懒的宛如一只夏眠的雪狐。
“爷!”一道幽灵般的声音从屏风后的黑暗处传来。
齐歌闻声懒懒地睁开眼睑,划着轮椅来到屏风后,淡漠地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黑暗中的人停顿了片刻,而后语气低沉地汇报着自己查探来的资料,“王妃确实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她似乎和那个流言有关。”
齐歌闻言,脸上拢起深深地寒意,让人在六月时节也觉得浑身被透彻心扉的凉意侵裹着。
“做的很好!”
良久,齐歌才满意地点点头,颇为愉悦地赞赏道。
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齐歌了,皇上,你不该下令诛杀我的王妃,更不该嫁祸于我啊。
接下去的几天里,宁笙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想想就知道是司空羽的人了。
宁笙知道司空羽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所以停下了任何事情,只把自己当成齐歌的随从,除了伺候齐歌,什么事情也不做。而此时,未城的百姓议论纷纷,猜忌声此消彼长。劫刑场的事情虽然是过去了,可是影响却还残留着。
比如远在闽郡的即墨殊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皇城,为何他甘冒杀头的风险劫刑场?
比如新帝与宁家究竟有何瓜葛,以至于其母妃喜爱的血玉会出现在丞相府?
再比如,宁老丞相是否真的有罪?又为何会连累宁大公子?
这些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总要在空闲的时候找点乐子,来愉悦一下他们疲劳的身心。而这些疑惑和所发生的事情经过百姓之口,便衍生出各种奇奇怪怪,光怪陆离的故事。
什么即墨将军感恩宁丞相的提携,所以誓死也要报恩;什么即墨将军爱慕宁三小姐,不嫌弃她丑陋无言,半痴半傻,所以不忍心她家破人亡;亦或是什么即墨殊与宁长公子情投意合,所以怒劫刑场……
如果说杜撰这些故事合情合理,可是到最后,竟然有人编纂了骁勇战将即墨殊和儒雅公子宁如尘、年轻帝王昭旸帝之间的爱恨情仇,谱写了一篇催人泪下的故事就是胡闹了。当简榕眉飞色舞讲述他听到的版本时,宁笙直接喷了他一脸的玫瑰酥。
这些人的思想还真是开放啊。
宁笙第一次感受到百姓力量的巨大,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此时去当说书人,应该会狠狠地大赚一笔,名利双收。
笑完之后再看齐歌,他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依旧那那副淡淡的表情。
只是,宁笙发现他愈发的憔悴,脸色毫无血色,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整个人如同白玉雕刻的假人,。
“王爷,你是不是不舒服?”
宁笙忧虑地看着齐歌,似乎哪怕只是一点轻微的磕碰,他便会随风而散。
齐歌虚弱地摇了摇头,“无碍,老毛病了。”
宁笙的心莫名地抽痛,她怔怔地看着齐歌,眸中水雾氤氲。
忽的,她突然一把抓住齐歌的左手,将他的手腕扣在桌子上,煞有其事地把起脉来。齐歌浑身一僵,想要抽出双手,却发现宁笙抓的是那么紧。
“三小姐,男女授受不亲。”齐歌的面颊憋得通红,弱弱开口。
宁笙没有搭理他,只是将他的左手腕放平在桌子上,四指纤纤扣上他手腕的血脉,凝着眉头仔细感受着。
齐歌的手很凉,以至于宁笙几乎以为她触摸到了凉水,感觉之下,发现他的脉搏微弱且跳动艰涩缓慢,属于迟脉,主寒症。寒则凝滞,气血运行缓慢,脉迟而有力,为实寒证。
宁笙诊脉的手一滞,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一起,知道齐歌现在正忍受着寒症的侵袭,大概是前几日暴风雨肆意,空气太过潮湿,让他受了寒了。
“王爷,我们去看大夫吧?”宁笙收回双手,目光急切地看着齐歌,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
“不了。”齐歌的脸上毫无表情,慢慢缩回左手,拢了拢衣袖端坐着,虚弱道:“齐某这病无人能医,罢了。”
见齐歌露出一丝苦笑,涩涩地摇摇头,宁笙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略带责备地转眼望着简榕,想让他解释一下王爷的病情,只是无奈,眼神刚和简榕碰上,他便逃一般地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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