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的事 Chapter17

    如果说姚小姐的发言为这场黑色婚礼揭开了序幕,那肖铭母亲的晕倒,就宣告了接下去那场舌战的正式爆发。

    工作人员将肖铭母亲抬到室内,边紧急处理边拨打急救中心电话的同时,殷美玥、肖铭和他的亲戚们很快就吵得不分你我。他们流畅地用一些我难以说出口的词汇互相攻击,一位女性长辈甚至阴阳怪气地大声质疑殷美玥的孩子并不是肖铭的种。

    但话音未落,她就被满眼通红的殷美玥毫不客气地打了一巴掌。

    “再敢说一个字试试,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殷美玥瞪圆眼睛,像一只暴怒的母狮那样吼道。

    “妈逼,你个骚货倒是把逼弄干净一点啊!不知道给多少人上过了,回头倒要让我们家肖铭给你的野种买单?”

    对方毫不犹豫地朝她骂了回去,但或许是顾及到殷美玥孕妇的身份,那位长辈并没有推推搡搡或是回敬殷美玥的那巴掌。

    激烈的战况让他们无暇顾及坐在花园另一头的我们,期间只有不断在劝架和挨骂中切换的肖铭回头看了我们几眼,目光里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姚小姐立刻转身对正在给我们倒香槟的施先生说了几句话,很快,安保人员便把包括肖铭,殷美玥和肖铭亲友在内的所有人强行请出了花园。

    “搞屁哦,要吵就出去吵啊。”姚小姐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很显然,她不想给肖铭任何解释或死缠烂打的机会。

    咒骂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洋房大厅的尽头。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树叶声,香槟冒着气泡的滋滋声和花园外马路上的人声车流声缭绕在耳畔。随着侍应生将食物托盘挨个摆在宾客席一侧的餐台上,这场别样的冷餐会终于开始了。

    烟熏三文鱼塔,鹅肝酱,新鲜牡蛎,橙香鸭腿肉,芦笋鳕鱼……和这栋别墅一样,冷餐会的菜色同样洋溢着浓郁的法式风情。

    “ok,well,大家来祝我单身快乐好吗!”姚小姐高举酒杯,乐观地对我们说。

    我们不禁被她积极的情绪感染了,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逐一与她捧杯,并送上姚小姐指定的祝福后,我们分别取了餐盘,开始放松地享受美食。

    “lina,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跟在姚小姐背后夹了两个火腿奶酪卷,压低声音问她。

    “当然可以啊。不过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姚小姐回头朝我眨了眨眼睛,说:“你一定想知道殷美玥是谁请来的,right?”

    我迎着她的目光点点头,然后低头咬了一口奶酪卷。

    “是我啊。我昨天下班后亲自给她送了请帖,告诉她这个男人即使我不要也轮不到她,欢迎她今天过来观摩我们的大喜日子。”

    “然后她就来了?”

    “没错,我也没想到。我本来只想气气她的,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youknowwhat,我看到她的时候简直高兴得不得了。imagine,要是殷美玥今天不在这里,摊牌之后我估计还要和肖铭那一大家子纠缠大半天呢。”

    我想象着姚小姐面对肖铭凶悍的三叔二姨舌战群雄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好,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姚小姐拿了两个牡蛎,放了一只在我的盘子里。“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你以前也跟肖铭dating过?”

    这个意想不到的问题狠狠击中了我,我张口结舌地看着姚小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谁告诉她的?她会不会因为我的隐瞒记恨我?这些问题像苏打水里的气泡那样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最终被姚小姐的声音一并戳破了。

    “那么紧张干嘛,我又没说要怪你,”姚小姐露出笑容,把挤过的半个柠檬递给我,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傻逼,把全世界的前女友都当作假想敌。这件事也是殷美玥昨天刚刚告诉我的。iguess她的本意是挑拨我们两个,但很可惜我没那么小心眼。”

    “对不起……”姚小姐的坦然让我有些过意不去,“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没什么好道歉的,要我我也会瞒着,你总不见得在我还没有看穿肖铭前就跑来跟我说肖铭是你的前男友,他和殷美玥发生过这样那样的好事吧,thatcanbeprettyweird。”姚小姐熟练地吮吸牡蛎,又用纸巾擦干净嘴唇边残余的汁水,接着伸手去托盘里拿第二个。“你的做法是正常的。一场关系里的好与坏,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去体会,旁人的劝说多数时候只会被当作耳边风。”

    “所以你真的不怪我咯?”我小心翼翼地确认。

    “ofcoursenot!你要我说几遍才信啊!”姚小姐有些无奈地说,几乎就要对我翻白眼了。她抿了一口白葡萄酒,对我说道:“我对你只有感谢。谢谢你和白先生还有亦斐的工作,谢谢你忍让我的臭脾气,谢谢你能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过来找我,也谢谢你今天能到这里为我加油打气。我知道,你对我的关心多少是出于同为受害者的怜悯,但我还是很高兴能碰到你。”

    无需多言,我们交换了一个短暂的拥抱,为我们的相遇,也为这个还算圆满的结局。

    美食和酒精让人满足。微醺后的我们开始互相合影,纪念这特殊而珍贵的一刻。施先生随即让人推来姚小姐定制的蛋糕:并不是传统婚礼上镶着新郎新娘小糖人的多层塔,而是一个粉色的双层方形蛋糕。一枚手掌大的红色巧克力高跟鞋被插在蛋糕正中央,看起来华丽又精致。

    姚小姐亲自点燃了插在蛋糕四周的烟花。白金色的火星迸射的同时,我们欢呼着再次碰杯,并对着蛋糕疯狂拍照。

    虽然玩得很尽兴,但因为要去给西蒙接机,我不得不在临近三点时与姚小姐道别。隔天就将启程前往纽约的她再次给了我一个拥抱,与我约好下次回国再见。

    “其实你也可以来纽约啊,”她对我说:“吃住我包,车我来开,wearegoingtohavealotoffun!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会想办法过来玩的!”我点头答应,然后正式与她道别。

    我原本想问白源借车开,但因为喝了太多酒,这个计划只好搁浅。施先生为我叫了出租车,送我回家更换衣服、整理妆容,然后再打车去机场。谁知一路上的交通并没有想象中的顺畅,等到我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机场国际抵达口时,西蒙所搭乘的航班上的乘客,已经陆陆续续拖着行李出现了。

    我和其他等候的人群一起靠在护栏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出口,心怦怦直跳。

    满手奢侈品购物袋,神色却十分疲惫的游客;只带着一个小手提箱,步履匆忙的职业女性;提拉两个大箱子左顾右盼,显然是趁假期回国探亲的学生;以及拖家带口,推着一车行李,还得不时提防孩子们四处乱跑的外国家庭。我看着形形□□的人从那个狭小的通道里涌出来,每个人都背负着不一样的故事。

    而在这些人里,并没有西蒙的影子。

    起初停驻在我身旁的等候人群来了又去,人们互相问好,热情拥抱。他们快乐的情绪在我的周围织成一张温暖的大网,我身在其中,却因为焦虑而体会不到那种温度。

    我几乎就要相信,西蒙的上海之旅,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我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美梦。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我忽然在走出通道的人流里看见了那头熟悉的金发。已经一年多没见的西蒙推着行李箱,边顺着人群朝前走,边用搜寻的目光四下张望。

    与高倩先前预测的不同,我眼前的西蒙并没有让我失望。他既没有变丑也没有发胖,倒是发型和衣着打扮比起从前更加清爽成熟。

    我意识到,在我们分别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从大男孩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西蒙的目光在经过我所在的方位时停了下来,原本由于十多个小时的航程而略显黯淡的神情也立刻被灿烂的笑容取代。他大声叫出我的名字,大步径直走到与我相隔仅仅一道护栏的地方,明亮的淡绿色眼睛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水。

    “绘——!”

    绘,h-u-i,“h”必须发音,而不是像法语习惯那样念作“oui(是)”。

    记得当我刚刚与西蒙相遇的时候,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正确念出我的名字。而在与刻在基因里难以摆脱的法语口音搏斗的同时,他也曾经自嘲地说,比起被这小小的元音折磨,其实将错就错地把“hui”念作“oui”也不赖,就好像他每一次呼唤我,都是在答应我的一道命令或请求。

    oui,我的女孩。

    oui,我将来到你的身边。

    oui,我就在这里,真实地存在。

    随着他一同靠近的,还有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此时此刻的西蒙,对我而言,就仿佛一个会行走的梦。

    “其实出口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说过法语的我指向右边,结结巴巴地对他说。

    绕过栏杆后的西蒙很快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松开行李自然地向我俯过身,想像曾经习惯的那样亲吻我。但长时间分离造成的疏离感让我下意识地别过脸。我们脸颊相碰,他的嘴唇蹭过我的嘴角,新冒出的胡渣刺得我发痒。

    “抱歉……”我迎着西蒙诧异的目光小声说,“我没有准备好……”

    “没关系,我能理解。”西蒙大度地说。

    他抬起手,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紧接着第二个吻却不由分说地落在我的嘴唇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似曾相识。我忽然想起,我和西蒙之间的第一个吻,也是他在我走神的间隙里完成的。

    只不过,那个吻曾经花费了他足足一周的时间酝酿,远不及如今这个重逢之吻那样短暂而直接。

    所有一切的起源,是两年前的那个冬天,举办在我的朋友玛丽安家的周末派对。

    那是在那年二月末的时候,刚刚失恋、匆忙飞回法国的我,打起精神投入了第二个学期的学习。与此同时,学校里的竞选氛围也越来越浓。

    随之应运而生的,便是学生活动范围内无处不在、充斥着青春荷尔蒙气息的狂欢氛围。

    由于玛丽安的室友瓦莱莉和让诺埃都是某一派竞选阵营的主力成员,为了笼络民心,他们很早就打定主意,要在三人租住的复式公寓中举办一个以九十年代风情为主题的大型派对。

    让诺埃和玛丽安通过脸书邀请了好友圈里的几乎所有人,瓦莱莉则忙着在楼道墙面和信箱上四处张贴告示,她甚至挨家挨户地敲门通知所有邻居,让他们在派对举办的那晚加入或回避。

    后来我回想起来,只记得那是个充斥着酒精和□□味的夜晚。超过七十人聚在这间一百平米不到的公寓里,无论走到那里都拥挤得像个鱼罐头。根据让诺埃的提议,派对开始前,我和玛丽安他们一起在包括走廊、餐厅、客厅和卧室内的所有墙面上贴满银色锡箔,又在墙角堆了吸潮和营造氛围两用的干草。等到夜幕正式降临时,头顶上悬挂的球形彩灯开始旋转闪烁,光线在银箔纸上温柔地晕开,映得四周人影绰绰。

    “我喜欢你的衣服!太有九十年代的风格了!”

    我去客厅一角的所谓“吧台”拿酒时,身后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我回过头,班上与我只是点头之交的德国女孩桑德拉笑盈盈地看着我,真诚赞扬了我好不容易才在派对举办的前一天淘来的复古毛线裙和绑在额头上的宽头带。

    “谢谢!”房间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我用足以让桑德拉听见的音量朝她喊道:“我也是!我也超级喜欢你的衣服!”

    胸前印着粗体“iloveny”的t恤衫和水洗色的牛仔夹克,那是九十年代最典型的美国梦写照。

    正在吧台里帮忙的玛丽安为我和桑德拉分别倒了伏特加红牛,又越过我们把第三个装着同种饮料的塑料杯递给我身后的另一个人。我这才发现桑德拉还邀请了学校之外的朋友,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桑德拉身旁的金发男生,我似乎从来没有在任何派对或是熟人间的apéro中见过。

    “这是你的男朋友吗?”我问桑德拉。

    她摇头否认了:“不不,他是我男朋友皮埃尔路易的室友,他叫西蒙,是polytech的学生!”

    “这样啊……晚上好!”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相遇方式。我和西蒙按礼节贴面,简单地自我介绍一番,同时也没有忘记客套地互相赞扬对方符合派对主题的打扮。那一晚的西蒙穿一件墨绿色复古印花的衬衫,搭配他用发胶故意朝后梳的金发和与衬衫颜色相衬的绿眼睛,看起来竟颇有一股花花公子的味道,与他真实的害羞气质间有一种微妙的反差。

    “santé——!”

    挤过人群,前来与我们碰杯的瓦莱莉打断了我和西蒙的初次交谈。而在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劣质威士忌后,她又热情地邀请我陪她去院子里抽烟。

    “抱歉,我去去就回。”我对正在向我讲解他所就读的专业的西蒙说。

    二月末的小城天寒地冻,冷风刺骨。即使有酒精护体,套着轻薄毛衣裙的我和仅仅身穿牛仔短裤和露肩印花上衣的瓦莱莉也很快被冻得抱紧双臂蹲在地上。我们像不要钱似得大口吸完手里的烟,又随口就派对盛况感慨了几句,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推开大门,跑回温暖的室内。

    而当我返回原地找到桑德拉时,她身旁的西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桑德拉口中的男友皮埃尔路易。

    “西蒙出去接电话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桑德拉抱歉地对我说:“如果你想找他,皮埃尔路易也可以帮你打他的电话。”

    “啊,没关系的,我只是随口问问。”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拒绝了桑德拉的好意。

    或许是人群拥挤,也或许是酒精迷糊了大脑,之后的一小时里,我再也没有在视线所及的地方看见西蒙。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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